如此贴近,腾腾热气扑面而来,那滚烫通红的娇小面庞,明明隔着衣衫,他似乎都能感觉到从胸膛处传来的滚滚热量。
素来冷寂无波的心,似乎都被这热量蒸出了几分毫不自知的温度。
慕亦弦忙得将宣绫靖轻轻放下,面色虽仍旧沉冷,可深邃的双瞳间却时起时伏着难明的幽光。
此刻,宣绫靖本来白皙娇柔的小脸被烫得满是异样的鲜红,可嘴唇却是煞白煞白,异样的红与惨淡的白全全写在这一张分明忍受着剧痛的脸上,分外鲜明刺目。
胳膊上的伤痕道道深得见骨,淋漓的鲜血丝毫未止,反而因着被池水灼烫,伤口也都红得可怕,让人心惊胆战。
定定看着那一双清透的双眸间染上的痛楚之色,慕亦弦冷峻的面庞满是冰冷阴沉,浑身冷冽的寒气近乎凝实,只让人有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神色淡漠地近乎面无表情,可只有他自己知晓,自从刚刚,他心口就如同压了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让他隐隐有些难言的不适,心头更是莫名的划过一道刺痛,可却来的突然又去的突然,让他无处捉摸。
而此刻,他动作利落地从怀中取出止血伤药,倾倒在宣绫靖血肉翻卷的胳膊上,堪堪包扎。
药性的刺痛,让宣绫靖霎时忍不住地一阵吸气,龇牙咧嘴。
先前情势紧急,心神一直绷得紧紧的,宣绫靖根本顾不得身上所承受的剧痛,而此刻一旦有所放松,所有的痛意一股脑地全全汹涌而至,让她几近昏厥,只余吸气的力气。
浑身都是滚滚的灼烫感,而面上尤为刺痛。
可此刻,她根本顾不得休息,更顾不得喉咙干哑隐隐作痛的撕裂感,疾声道,“先离开这里,不知道那祭司能不能追出!”
不过她却是觉得那祭司应该是追不出,否则如果圣物丢失,他们早就出现寻找了,而不是一等十七年,等到他们“自投罗网”。
慕亦弦将她胳膊的伤势包好,迅速点了点头,便不由分说将她抱起,寻了一个方向,便急速而去。
颠簸的视线中,剧烈的痛楚下,宣绫靖的神思渐渐有些恍惚,仰视的视线,就连慕亦弦那轮廓分明的面庞都隐约有些模糊。
她知道,她恐怕是坚持不住清醒了,阿玦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
可就在神思恍惚,视线暗淡间,她脑海之中忽然想起祭司的那句“阵息有毒”,不由地挣扎着神思,拼尽气力地道,“你的毒……烛心镯内……”
可话并未能说完,终究是难以为继地昏了过去。
……
宣绫靖再醒来时,已经是隔天的午间。
她视线所及,是一顶简陋的白纱帐,整个屋子闭着,有些幽暗,只从破旧的窗柩里透出丝丝阳光,分外宁静。
面上以及身上都一股浓浓的清凉感,还有一股浓烈到近乎呛鼻的药味。
宣绫靖刚想起身,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个打扮简单,着装朴素的老妇人。
门口光线太过明亮,宣绫靖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听见一声喝止,甚至还没来得及再躺回去,就被一只手压着肩膀又给按了回去。
“别乱动!你身上的药刚上,必须敷上一个时辰!”
“无崖子前辈!”看清来人的面相,宣绫靖下意识地一声惊呼,这一出声下,她才察觉到喉咙的不适,干哑地隐隐作痛,看来是那池水留下的影响了,好在喉咙没有直接接触那些滚烫的水,所以并没有很剧痛的痛,应该只是干得厉害。
而这冲到她面前,甚至丝毫不顾惜病体强硬将她按回床榻的老妇人,竟然是况晋函的师父,无崖子。
怎么会遇到无崖子前辈?
宣绫靖尚未问出疑虑,无崖子反倒是惊异地瞧了她一眼,而后乐呵呵地笑道,“你竟然识得老妇?有几分眼力,不错不错。”
高兴地乐呵了一会后,她才奇怪地追问一句,“你怎么认识老妇的?难道我以前医过你?”
宣绫靖话语一滞,顿了顿,才道,“以前您在北弥为小皇子治病时,晚辈曾远远见过您一面。此次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原来你也是北弥人!”那老妇顿时冷哼了一声,面上的和善瞬间消失了踪迹,愤愤不平地继续哼道,“那臭小子学了个半吊子就说有什么大事跑了!真是气煞老妇,北弥人,老妇最不喜欢的就是北弥人!真是晦气,老妇竟然在路上捡到了最讨厌的北弥人!老妇懒得医你了,赶紧走走走,那个态度恶劣的冷小子,也给老妇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