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为敌,怕是她必败他手了……无动于衷看着他有事,她实在做不到。
慕亦弦对视着她良久,深邃的双瞳,似乎无尽波澜起伏其中,可细看,却又静得像一片死湖,不见丝毫涟漪。
四目相对间,两相沉寂间,慕亦弦却忽然,再次动了动薄唇,这一次,他的嗓音不再淡漠冷寂,反而有一种沉沉的意味夹杂其中。
他说,“核心阵中,郡主为何……如此拼命?”
拼命?
宣绫靖心口一滞,酸涩一瞬涌上心头,让她不由地垂下视线,避开了慕亦弦的对视,唇角,却难以自控地溢出一丝惨淡的弧度,让她不由地僵硬地抿住。
是啊,明明说好,只做敌人的……
可是,爱就是爱了,怎么可能重来一世,回到了起点,就否定了曾经经历过的过程?
至少,对她而言,那是……无法自欺欺人的回忆。
可是……想想最初的心愿……
至少,这一世,对阿弦来说,他们只是敌人,就够了。
心绪忽然一轻,像是压了许久的大石悄然间消失了踪影,宣绫靖忽然咧唇笑了笑,再抬头,眸中已是一片冷静,嗓音淡淡,与慕亦弦的淡漠,如出一辙。
“殿下既然看出,那臣女也就不再遮掩了。臣女想以此,求殿下一道赦令。”
慕亦弦交织而来的情绪一瞬褪尽,面色亦是忽然沉冽下来,冷得有些吓人,却未反驳,“何事?”
宣绫靖垂下眸子,一字一顿道,“若有朝一日,殿下抓到北弥余孽,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次。”
第一百七十二章离奇,为何为何?
沉寂一瞬间蔓延开来!
整片空气像是被冻结,有一种难以纾解的窒息感悄然间堵在了心口。
“这是……交易?”慕亦弦冷冽地盯着宣绫靖垂下的眼睑,情绪难明,冷漠至极地问道。
“殿下,可以这么认为。”宣绫靖视线紧紧盯着地面,固执地抿了抿唇,却仍旧难以全然遮掩地逸出一丝淡淡的涩意胳膊上的痛楚这一刻无比清晰。
一瞬对话结束,沉寂再一次席卷而来。
而不远处,无崖子惊疑的声音却忽然打破这一片沉寂,“怪哉怪哉,老妇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毒!这毒在碗中的血液里,竟然还在渐渐变浓,依老妇看,按这变浓的速度,怕是撑不过三日了!”
宣绫靖情不自禁想看向无崖子那边,却又听慕亦弦再次冷冽问道,“若本王,不答应呢?”
宣绫靖垂在一侧的手忽的无意识握紧,尖锐的刺痛感瞬间从手心蔓延开来,她才察觉到自己的紧张与在意,可她面上却淡淡地溢出一丝笑意,云淡风轻地抬头,视线相接,轻声道,“三日内,我会烛心镯。”
“你在……威胁我?”慕亦弦整个人瞬间如同九幽寒潭,冷得刺骨生痛,双目霎那更是如同万里冰原,隐有飓风席卷其中。
“一命换一命,很公平,殿下以为呢?”宣绫靖却丝毫不闪不退,眸光坚毅而沉稳。
而后,宣绫靖发觉,慕亦弦整个人恍然又如当初北弥皇城下,那冷厉一瞥,满身杀意惊天撼地,将整个城都笼罩在森寒的杀机死寂之下,而此刻,所有的冷厉森寒却全全针对她一人而来!
宣绫靖刺痛掌心的指尖越发掐的紧,捏得整只手的青筋在白皙的肌肤下格外醒目,好在她的手收在袖中,将她所有真实的情绪全全藏于不为人知处。
二人就这般,寂然的对视着。
宣绫靖视线微抬,温和的阳光镀在她薄如蝉翼的睫羽上,投下一片稀稀疏疏的阴影,娇小白皙的面颊,残余的灼烫红痕,在柔和晶莹的光晕下,越发分明。
慕亦弦视线微垂,逆着光,整张俊美无俦的轮廓间写满了冷冽之色,本就纯黑的双瞳在幽暗阴影间,越发沉冽的死寂,却不知何时,浑身四周已然猎猎蒸腾起一股不容置疑地凌厉威势。
慕亦弦的寒冽,审视,宣绫靖的固执、坚毅,这一刻,尽显无虞。
可定定瞧着那张娇小的面容上斑驳间杂的灼烫红痕,慕亦弦的视线却不着痕迹地一瞬扫过那一只垂在身侧的左腕,恍然间仍能看见那血肉翻卷的恐怖伤痕。
思绪毫不自知地游离片刻,眼波寂然一晃,又回归了死寂无波。
良久,慕亦弦终于沉冷地开口道,“公平,本王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