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亦弦神色幽寂地点了点头,可视线却并未从宣绫靖那轻浅含笑,似雪莲绽放的眉眼间移开。
宣绫靖又是抿唇一笑,水眸浅浅,似有无尽涟漪荡漾其中。
“这手镯,其实有一个传说。烛心为镯,上古灵物,会自行择主,选定有缘之人。可这手镯,也有一个解不开的诅咒,那便是镯定之人,天定宿敌,必有一死。”
“传说故事中,曾经有一对璧人各自得到了一枚烛心镯,在得知这个诅咒之后,他们各自在对方的手镯中刻下了自己的名字,想要打破这个诅咒,只可惜,他们最终还是有宿敌之命,不得不为敌争斗,至死方休。”
“所以,自此之后,据说,这烛心镯只要再选定有缘之人,那手镯之上便是显示另一名有烛心镯的人的名字,以让双方知晓存在,为敌争斗。”
慕亦弦神色淡然,视线幽寂,突然打断,“可我这枚之上,并非人名!”
“殿下可还记得,那祭司曾说,烛心镯最早遗失是在十七年前,也许,另一枚烛心镯并非同时遗失,所以在另一枚烛心镯尚未选定有缘人之前,殿下的手镯之上,才未能显示人名,而是显示的存放烛心镯的地名,凝洄。”
“那郡主,究竟想要说什么?”慕亦弦视线微微闪了闪,才又沉声问道。
“只是想告诉殿下,如果您的手镯之上出现人名,那人就是您的宿敌,她死,对您而言,是最好的选择。您不杀她,她也会杀了你,这是宿命!”
如果,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荒诞,如果烛心镯出现的时间,就是她回到这一世的时间,如果慕亦弦手上的烛心镯出现的时间,也是他回到这一世的时间,如果这一世的烛心镯,就是上一世的烛心镯,那慕亦弦的那枚手镯中,必定曾经刻下过“云夕玦”三个字……
不管他会不会发现,她也要先让这三个字成为敌人的含义,即使是用编纂的名义。
他们这一世,只是敌人。
“本王不信诅咒之说。”慕亦弦面色陡然冷冽下去,如同浸在了千年寒潭里,满是浓烈冷气,“多谢郡主告知!”
“殿下客气。”宣绫靖忽然冷漠地笑了笑,“这,只是交易。还请殿下,不要忘记曾经的交易。”
霎那,慕亦弦本就寒冽的面色更加冷肃下去,好似一层冰凌瞬间冰冻而来,封住了所有的柔和,只剩如同万古荒原的空寂与荒凉。
而听闻她这一句,慕亦弦再未多说什么,冷冷瞥了她一眼,终于决绝冷毅离去。
宣绫靖静静瞧着慕亦弦渐走渐远的背影,眉眼终于渐渐泻出几丝眷念与回味,唇角轻勾的笑容,干净而纯净,如同冰山雪莲,惊艳无双,可却又如暗夜昙花,芳华霎那。
“再见,阿弦。能再见这一世,真好。”宣绫靖无声动了动薄唇,随即,面色渐渐隐没了所有情绪,恍若从未出现过。
慕亦弦大步离开的步伐忽的一瞬顿住,可他不知道为何,就是没有由来地忽然顿住,心口蓦然一悸,有一种说不出的悲痛,那几次三番闪过脑海的红芒再次一闪而过,看不清,却带着他极度真切的惧意与悲戚……
这种感觉太过真实,真实的就好似他曾切身体会过……
心刹那失控的悸痛,却又转瞬,消失无踪。
让他忽然心生一种空落,竟然还想体味,哪怕只多一息。
神色死寂如湖,激不起半点波澜,纯黑的瞳眸更是如同浓郁的子夜,只剩无边无边的黑暗,他敛尽所有气息,想去多感受一息,可却只若昙花一瞬,失之无踪。
默然地,他悄然握住左腕,视线,却不知为何忽然回头看去,可他所看那处,亭台依在,茶香袅袅,却已经空无一人。
忽然,慕亦弦孤寂难明的心绪中,生出一众毫不自知的……遗憾感……却不知这遗憾究竟缘何。
直到……日后,那雷雨惊霆中,那轻浅一笑。
……
所有的心绪起伏只在转瞬之间,不足三息便已烟消云散,难以捉摸。
慕亦弦淡淡寂然地敛了敛视线,才快步离宫,准备启程前去寻找神匠墨辛。
而临行之前,桑莫却忽然神色犹豫地道,“殿下,我好像寻到我师父的线索了,我想留在盛都。”
桑莫本就是为了寻找他师父的踪迹才跟在慕亦弦身边多年,如今找到线索,慕亦弦自不会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