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洞穴之后,一看清石床之上的人,慕亦弦本来冷寂淡漠的面色瞬间杀伐一片,烛火的幽光,罩着他半暗半明的面色,冰冷无情!
那石床之上的人,正是当初他让画师借罗成之口描绘而出的人,正是当初,在即墨郡,他放走的人!
北弥长公主,宣绫靖!
如实的恨意瞬间汹涌蒸腾,沉凝如水,重若千钧!
滔天的杀意更是霎那喷薄涨开,无风激起本已平息的灰尘,狼藉一片!
可就在这风卷残云、灰尘飞扬间,那躺在石床之上的人却一动不动,唯有胸口的那一粒蓝色珠粒反射着火光,微微闪烁。
南海镇颜珠。
慕亦弦双目杀伐冰凉,脑海里却忽然回想起当初阮寂从那一句迟疑:
——“……会不会祝勐千般波折取那镇颜珠只是为了保北弥余孽尸身不腐不僵,否则为何要藏身寒冰之地?毕竟,南海镇颜珠最基本的功效便是镇颜凝神……”
更是紧接着想起自己当时的回答,“就算她死了!本王也要寻到她的尸骨,让她尸骨尽毁,死无葬身之地!”
离得如此近距离,他能够清晰辨别,北弥长公主宣绫靖,竟然真的死了!
可就算死了,他也要让她不得好死!
慕亦弦面沉凝冰,杀伐绝冷之色在纯黑的双瞳越发彻骨无情。
他一步一步走近,纤长如玉的手骨节之声轻微作响,在这僻静的山洞,却格外清晰震撼。
浑身绝杀戾气随着步伐一步一步,竟是将洞外峡谷的寒气都生生逼退!
寒彻全身,透骨之痛。
可下一刻,他恨凝如水的视线却陡然一凝,瞳孔都毫不自知地微微一缩,落在了那晶莹如玉的内侧胳膊上。
因为位置的关系,他刚好能堪堪看清“宣绫靖”的右臂内侧。
晶莹如玉的小臂上,花纹浅如浮画,却又似火似花!与他左臂上的花纹大相径庭!
甚至,因着小臂之下经脉内气息的窜动,这浮痕便如活得一般在微微动着。灵物之气?
烛心镯,更是两枚套合,完完整整地戴在这北弥余孽的胳膊上!
慕亦弦浑身透骨而出的冰冷杀伐之气,因着这一番意料之外而微微凝滞。
烛心镯戴在北弥余孽的手上他尚能理解!
可为何,这北弥余孽胳膊上,竟有与他一模一样的花纹,甚至……还有那所谓的……灵物之气!
就在这短瞬的凝滞间,他脑海中忽的浮现那草庐庭院内,那一双坚毅而固执地盯着她的水眸,那一双写满了冰凉悲戚、淡漠疏离的眼眸!
慕亦弦浑身的气息陡然说不清道不明地沉寂下去,或者说死寂荒凉更为贴切!
这一刻,他整个人站在石床之前,视线幽深如同浓郁子夜,寂然如同一片死湖,只剩漫无边际地黑暗,压抑着所有的气息,一寸一寸沉凝下去。
——“若有朝一日,殿下抓到北弥余孽,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次。”
慕亦弦就这么沉寂地站着,视线幽沉难明,依稀间,似乎闪烁着回忆思索的微澜。
他的视线有些空,又有些沉,恍惚间,他竟是撤去了压制左腕乱窜气脉的内息!
一瞬,剧烈的之痛席卷而至!比之任何一次都要,都要!那经脉内的气息就如同发了疯,拼命地撞击着经脉,想要破障而出!
而就在他撤除压制的这一瞬,不仅仅是他胳膊处气息乱窜,就连“宣绫靖”尸身的右臂处亦是亲眼可见,窜动的动静大了许多许多!
只是,慕亦弦额上短短一瞬亦是沁出了细密冷汗,而“宣绫靖”却因已死,根本毫无反应。
慕亦弦不管不顾自己脉搏处的剧痛,就这么视线冰冷淡漠又荒寂幽沉地静静盯着“宣绫靖”的右腕。
情绪难明,理不清,道不明。
蚀骨的恨意、复仇的快意,迷茫的疑惑、承诺的迟疑、还有那一双执着坚定却又悲凉至深无人可及的眼眸……
一瞬交织翻涌在心绪,让慕亦弦整个人越发寒厉幽沉,冰冷孤寂。
而就在他想要取回烛心镯之时,他的手刚想探过石床,却无形之中撞到了一层壁障,再难前进分毫!
阵法!
慕亦弦纯黑双瞳下,淡漠荒寂的幽沉瞬间又被冰凉彻骨的杀伐全全代替!
宣绫靖!
年仅十二,便以一葵天兵阵名动天下!就算如今只是尸首,果然,也不会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