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绫靖视线不避不闪,反是意味深长地牵了牵唇角,“眼见为实,北弥由亡国到复辟,这,便是事实。”
聂君厝视线凝住,久久审视在宣绫靖面上,宣绫靖却好整以暇地用着膳,毫无半分躲闪。
片刻,聂君厝敛尽了眸子里的低沉与雾霭,却恍惚似乎划过一抹失望,转瞬而逝,恢复了一国君上的气度与仪态,赞道,“如若真是一切尽在长公主谋划之中,那当真是……智计无双了!北弥的复辟当真叫人称绝!那大雪封山,更是犹如神来之笔!前封进路,后抽釜底,妙极!”
宣绫靖眉心微是一跳,迅速分析着聂君厝此话何意,只浅浅颔首承了此赞,端庄有礼,但大抵也猜到,应是逆势锁龙阵,起了作用。
随后,她才忽然意识到方才聂君厝话中有关西殊的那四个字。
如果她没记错,聂君厝所言乃是,西殊太子?
阿越师兄已经被定为太子了?
“君上方才所说的西殊太子,不知,可是闻人越?”宣绫靖略带几分惊讶的开口道。
“正是!”聂君厝应道一声,瞳中深意一闪而过,“没想到长公主‘假死’如此长时间,竟如同事事亲历一般,不仅对我南乔的变化毫无惊讶,对北弥的处境更是放心至极,丝毫不担心东渊旧事重演,对西殊,竟也有如此笃定之能?”
听到聂君厝有意加重的假死二字,宣绫靖只做未觉,故作神秘地抿唇笑了笑,“君上既能从西殊太子那里听到对本宫的评价,自该猜到本宫与西殊太子相熟,既是相熟,他知本宫能谋划一切,本宫又岂不知他的能耐?”
聂君厝未置一词地挑了挑眉,才看向桌案上的菜肴,撇开了这些话题,“长公主觉得味道如何?可还合胃口?朕今晚会将长公主醒来的消息悄悄传去西殊与北弥,长公主就且安心在宫里暂住,等北弥派来銮驾迎长公主回国。以免,出了何差错。”
说到最后一句,聂君厝的声音颇有些沉,分明是意有所指。
宣绫靖知晓他的意思,怕是担心东渊横插一脚,毕竟,东渊慕亦弦誓死诛杀北弥余孽的事情早已闹得诸国皆知。
聂君厝也确实是出于安全考量,宣绫靖只能堪堪压下对小皇弟的挂念与回北弥的急切,微微点了点头。
待她点头,聂君厝才又道,“未免长公主身份泄露,这些时日,就委屈长公主以朕的结拜妹妹行走宫中了。”
“妹妹?”宣绫靖质疑地挑了挑眉,按衾香当初所言,南乔二皇子十六年前降生在东渊皇宫,分明比她小吧。
“当然。”聂君厝十分得意地回了一个挑衅的神情,不禁想起了当日他唤北弥君上好小子时那一张不服气的黑脸,这兄妹,倒还真有几分相像。
宣绫靖凝了一眼,那与浑身阴鸷张狂丝毫不符的顽劣,竟是无话可说,被生生困疯四年,心性还留在四年前么……
宣绫靖不禁有些胡思乱想,对视聂君厝顽劣里透着坚定的神色,只能无奈道,“好吧,您是南乔君上,一切您做主。”
用完膳,衾香与那些宫女正进进出出撤着案上的膳食,忽然,宣绫靖眼前一闪,似乎有什么反射过一道光晃了她的眼,心下一紧,就见一名宫女虽是正往桌案走着,可视线却紧紧凝在聂君厝身上。
“小心!”惊呼一声,话音不落,那宫女已然身形一动,直向着聂君厝袭去!
好在有宣绫靖提醒在先,聂君厝下意识地往旁避去,凌厉地冷光擦着他的胳膊一晃而过,没有伤到要害。
衾香惊呼地用手帕捂住聂君厝的伤口,“君上,你没事吧!”
“没事!”聂君厝寒沉至极地回了声,视线便是阴鸷至极地盯着亭外的动静。
在聂君厝躲过那一招之后,亭内已然闪现出一人,正与那宫女交着手!
而那宫女显然武功不弱,与聂君厝的侍卫对招近百,才终于渐渐露出败迹,可就在那宫女眼见要被擒下之时,一道黑影忽然闯入,掷下一颗烟雾弹,将那宫女带走不见了踪影!
那黑衣人只出现了短短三息,还半遮着脸,完全无法辨清是何人,只能分辨是个男人。
可在那短短的三息间,宣绫靖不经意与他对视之时,那人肃杀的双瞳里似乎闪过一丝惊骇质疑之色。
针对这一丝惊骇之色,宣绫靖神思瞬间一凝,掠过极其笃定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