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成祈早就浑身悸痛地缩成了一团,额上冒着滚滚冷汗,双唇都褪成了惨白之色。
他俊朗的眉宇拧成一团,面上交织着痛苦与疑惑,虽是痛得满头冷汗,可他的视线,却紧紧地盯着那染血的冰棺,盯着那冰棺内抽搐不止,痛到已经无力嘶叫只剩呜咽的女子。
他视线执著地盯着那冰棺,却忍着痛楚,一字一顿地道,“这女子……到底是谁?”
他虽是没有看向宣绫靖与慕亦弦,但可想而知,他此刻所问的人只能是他们。
宣绫靖与慕亦弦的视线一瞬凝到他苍白痛楚的面上。
慕亦弦薄唇紧抿,宣绫靖水眸复杂。
顿了顿,慕亦弦才淡淡开口道,“应该是……”
聂成祈神色一怔,宣绫靖不由解释道,“先前你也瞧见了,其实四公主生下孩儿那晚,也正是南乔念妃才东渊诞下二皇子的那晚,那匆匆出入产房的宫女就是交换了孩子的人。那晚,应是南乔念妃生下了死胎,而你……应该正是四公主的孩儿。”
“这……怎么可能?”聂成祈口舌干涩,声哑地低问了声。
可他的语气中,却听不出多少反驳质疑之色,反而,满是沉郁的心痛与不忍,好似早在这一场场一幕幕的回忆中,已然有所预感。
“……”宣绫靖瞧了瞧他怔然又神伤的面色,终究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慕亦弦视线回落到那冰棺内,神色幽寂地黯淡至极,眉眼如墨滴,越加浓郁越加深邃,幽幽无光。
可无需言语,宣绫靖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自责。
未陷入幻境之中前,她师父的那些话,再加上这幻境之中所见所闻,足以推断出一切过往了。
东渊四公主的生母一生执著于摆脱灵虫的宿命,终在临终之前,研究出了方法,而东渊四公主便按着其法,将灵虫一分为二,有益的部分赠与了慕亦弦,剩下的有害部分则全全留在了自己体内。
原本,四公主以为自己的孩儿当真是死胎,可临到生机所剩无几之时,她师父发觉了四公主孩儿仍旧存活于世之时,四公主才不能不承受如此残忍的镇压之法,所有一切……也不过只是为了她孩儿不受此难……
宣绫靖无声握住了慕亦弦的手,却忽然被慕亦弦反握的更加用力。
而此刻,站在冰棺之前的她师父又是开口道,“北君,将你之血滴于这四枚骨钉之上。”
她父皇转过身来,依言照做,而东渊四公主神思涣散的瞳眸却忽然勉力地一点一点汇聚神光,凝在她父皇的身上,惨淡的薄唇无力地微微动着,“北君……帮……帮我……找到……找到他……”
“朕答应你。”
东渊四公主唇角勉强地咧开一抹笑容,绝美,却又凄凉。
薄唇再次微微咧动,却再无声音传出,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从她坦然的神色间,却能明白她的满足与无悔。
薄唇闭合之时,她的眼眸久久凝着她父皇,而后才一点一点闭合起来,像是无声的告别。
在她眼眸彻底闭合之时,她师父才又拿起那最后一根骨钉,递入了她父皇手中。
她父皇将骨钉全全握在手心,又从手心生生拔出,那骨钉上浸满了她父皇的血,红色的血光蔓延在骨钉的纹络上,像一朵妖冶的罂粟,让人窒息。
而她师父接过那骨钉,面上满是悲悯与无奈,终究,还是抵在四公主的眉心,狠狠刺透了下去!
“啊……你们住手!住手!”聂成祈忽然发疯一般的冲了上去,可却根本碰不到他们一丁点儿。
“住手啊!!”聂成祈发疯一般的往上扑,却只能一次一次扑空。
慕亦弦只能上前制住他,神色冷寂沉抑。
宣绫靖定定看着他疯狂的神色,一字一顿地道,“祈王!这是幻境,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是幻境!你被幻境摄了心神了!冷静下来!”
“幻境……幻境?”聂成祈疯狂的神色一点一点怔忪下来,只剩茫然地念叨着这两个字。
宣绫靖担忧地瞧了一眼聂成祈,而后才又扫了一眼慕亦弦,却见慕亦弦扶着聂成祈,视线却定定落在了冰棺之中。
冰棺内,鲜血从眉心溢出,像是一滴浓极的鲜血滴入了一盆清水之中,晕染开去,全是一片红色,而他们的视线,便也这般从清晰渐渐被红色染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