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绫靖并未有其他举动,就一直神情沉浸地抬头瞧着云府匾额。
直到那家丁去而复返,“将军请二位姑娘前往花厅,奴才为二位姑娘引路。”
宣绫靖这才收敛了神思,随着家丁的指引而走。
云府的格局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宣绫靖一边随着家丁而走,一边关切地询问了数句。
“云将军这近来精神可还好?身体可还好?”
那家丁颇有些疑惑地瞧了宣绫靖一眼,似乎是在猜测她的身份,看了素鸢一眼后,才又飞速垂下头去,没有隐瞒,甚至还有些担忧地道。
“将军身子不大好,刚回北弥时,因着边境的不安宁,老将军心有牵挂,倒还精神矍铄,可后来,边境安宁了,老将军反倒有些精神不济了,平日清晨还会练练拳脚,如今只剩坐在亭子里,默默饮茶了。”
宣绫靖只觉心口被什么重重一击,钝痛之感刹那传遍全身。
云凌老将军对澜夫人的情谊,她早就听阿玦提过,如今,澜夫人早已仙去,阿玦又遭遇不测,再加上国家安定,云凌老将军已经彻底心无牵挂了吗?
心中隐痛担忧,宣绫靖脚下的步伐因着急切不由加快了几分,可走到花厅门口,瞧着云凌老将军那孤独落寞的身影,宣绫靖却又情不自禁滞住了步伐。
果如那家丁所言,老将军身形憔悴落寞,明显满是颓色,两鬓已然彻底斑白,华发满头,双眸更是浑浊暗淡,毫无半分生机神采。
宣绫靖只觉脚步重若千钧,僵立在花厅门外,不知进去了该先说什么。
安抚?还是解释?
也许对云老将军而言,都已经毫不重要了吧。
云凌放下杯盏之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目光陡然往花厅外瞧了瞧,这才看见了呆立在门口的她们。
恍惚的神情先是一愣,旋即才立即起身迎上前来,浑浊黯淡的眸子里终于漾起了几分神采,关切道,“老臣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何时回得国?身体无碍吧?”
听着这满是关切之语,宣绫靖心口不禁更是艰涩生痛,所有的话滞在唇边,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匆忙敛了敛心绪,宣绫靖才终于满是复杂低沉地开口道,“云老将军,是我……没有保护好阿玦……”
云凌眉目间悲痛之色一闪,似乎还漾着道不清的哀沉与复杂之色,旁人难以企及。
宣绫靖触及这双满是沧桑的眸子,心口不禁缩了缩,才听云凌满是悲痛无奈地叹息道,“此事怪不得长公主……是玦儿她的命数如此,这是玦儿的命数……逃不过,终究还是……逃不过啊……”
听着云凌这般感慨,分明早有预料的模样,宣绫靖不禁一愣,这才陡然想起当初在东渊殊月台,蔺翔与祝勐为阿玦测过的命数。
已死之人,命陨之相,曾有高人为其改命,遮天之眼,逆天偷命……
当初只顾着为素鸢满府报仇,她也没有深思,如今想来,能请人为阿玦改命,云凌老将军怎么会对阿玦的命格毫不知情呢……
只是不知,云凌老将军可知道心疾之症的缘由?
她记得,当初在天牢,蔺翔疯癫之时,曾说澜夫人的心疾之症,甚至是其后代的心疾之症,俱是蔺翔暗下的诅咒,就是为了逼迫澜夫人与他在一起。
宣绫靖顿了顿,看着云凌老将军面上的沉痛,终究不忍心再揭一次澜夫人逝世之痛,只叹息低沉地道,“老将军,我可能去为阿玦上炷香?”
云凌感慨地叹了叹,才道,“苏钰,带长公主去吧。”
一直侯在门外的管家连忙应了声。
宣绫靖却是怔了怔,明白云老将军心中之痛,便也没在多提,只关切地叮嘱云凌老将军注意身体,切勿过度神伤。
……
随着苏钰管家前去拜祭时,宣绫靖目光不禁在香案之上的牌位上凝了凝。
香案上,除了澜夫人与阿玦的牌位,竟然还有一个无名牌位,只刻了一个日期。
十月二十九。
这个牌位,她在东渊的郡王府也曾见过。
这个牌位,是为谁而立?
又为何和澜夫人、阿玦的牌位放在一起?
宣绫靖不禁疑了疑,但也没有太过深思,毕竟这是云凌老将军的私事。
默默上了几炷香,在此地呆了近半个时辰,宣绫靖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