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凌老将军的消息传来之时,尉迟晔也有一封信件传来,说的是,云凌老将军的随行安排。
本来,为安全妥当起见,素鸢本是准备带部分九伶楼的人手随行护送,但顾及季府满门忌日将到,尉迟晔还是决定让素鸢暂留。因而,护送云凌老将军的人是苏晋所派遣的五百精兵。
尉迟晔此意,宣绫靖自是明白了。
当即,宣绫靖便是请慕亦弦派遣了千数黑铁卫前往边境接应,以免有何意外发生。
收到云凌老将军的信后,宣绫靖与慕亦弦又是悄悄去看了一番云夕玦。
云夕玦的身体仍是那般,除却没有呼吸与脉搏,看不出其他任何问题,就仿若只是睡着了一般。
从暗室离开后,宣绫靖便是陪着慕亦弦在勤政殿呆了整整一个下午。
慕亦弦查阅奏疏,宣绫靖便在一旁静静研究着自己的阵法书册。
偶尔看得累了,便又盯着慕亦弦,托腮休息。
休息之余,她想到眼下东渊的局势,心中倒是一片复杂,不知该说是风云飘摇,还是该说啼笑皆非。
慕亦弦为了让殷杬相信连安王的谋逆,一直派遣了重兵在各处搜寻连安王的下落,可迟迟没有踪迹,以致于朝臣疑虑纷纭。
连安王如今究竟当真是心怀谋逆,还是因为那所谓的先帝遗诏,被东帝暗下杀手,众人皆是无法完全确认。
故而,东渊朝堂之上的两派纷争一直从未停下。
一派,敬遵礼教,明明从未看见过遗诏,却声言礼可兴邦,不可轻视,应让连安王出来,一言先帝遗诏之真假,更是多次询问黑铁卫暗令是真是假。
另一派,心系国安,无论民间舆论究竟如何汹涌,不见实物,他们坚决不信,声言绝对是有贼人妄图动摇国之安稳,才传出如此谣言。
对于黑铁卫暗令,慕亦弦早已当朝说过,从未听说过如此之言,也曾让黑铁卫将领当朝作证。
可却因为并非实实在在的证据,全全都是口说为凭,朝臣半信半疑间,视线只能全全放在先帝遗诏之上。
黑铁卫暗令,只是暗令,可先帝遗诏若是存在,那必能白纸黑字地拿出来。
朝堂之上争论纷纭也就罢了,民间更是风波舆论不断。
从这日清晨起,最先从临近盛都的一处郡县传来消息,有人晨起耕作时,竟然在自己田中挖出了一块异常坚硬的奇石,而这奇石之上,竟刻着“神子降世,七子兴国”八个大字。
紧接着,临近盛都的七八个郡县俱是一一传来消息,尽皆都是同样的消息。
天降奇石,神子降世,七子兴国。
百姓皆跪地叩拜,以为是天降圣谕,深信不疑,一时间,连安王在民间的声望越发高涨。
而这天降圣谕之事,正是昨夜殷杬与连安王所说的那场好戏!
朝臣对此事众说纷纭,却是将先帝遗诏的关注推到了顶点。
慕亦弦对这些质疑一直不管不顾,宣绫靖却是实在有些想笑。
这殷杬当真是想将这舆论的好戏玩出各种花样了?竟连这种天降圣谕的愚昧之术都用出来了。
百姓淳朴而愚昧,会被这些手段所引导不足为奇,难不成,他以为朝臣尽皆是愚人?
朝臣不质疑,不是因为相信,而是因为,想借此事,对慕亦弦施压,继续求证先帝遗诏之事。
这些手段,要说有用,倒也有些影响,可若要说实际的作用,却并不算什么。
舆论之势再过有利又如何?
史书正误都能由胜利者书写,百姓之舆论,想要改观与引导,太容易不过。
殷杬所做的这些事,看起来,像是处处为连安王谋划,可说实际的,却并无太大的作用,若要仅仅凭此舆论和一纸金帛,将连安王送上帝位并非易事。
这些舆论,反倒像是取信于连安王的手段了。
宣绫靖思绪不禁滞了滞,手中拿着的阵法书册都不禁放了下来。
她的动作虽是不大,但慕亦弦却仍是察觉到了。
不由地,慕亦弦从奏疏里抬起头来,冷峻的面上,拂过浅浅的疑问之色。
宣绫靖对视上那双幽潋的黑瞳,思绪斟酌片刻,才道,“连安心机城府虽是颇深,但殷杬,恐怕也并非一个简单人。颠覆东渊,在他们的目的中,究竟是存在一部分,还是全然不存在,眼下,我们也不确定。连安王贸然入虎穴,不知对方真实目的,恐怕有些防不胜防,这场博弈,感觉,有些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