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候云凌老将军醒来的时间里,宣绫靖与慕亦弦坐在院中的风亭里,却是不解云凌老将军先前究竟想到了什么,才会突然那般激动悲痛以致于昏倒。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而等宣绫靖与慕亦弦听闻云凌老将军已经醒来,进屋查看之时,却见云凌老将军已经独自起了身。
此刻,云凌正倚靠在书案边,手中还拿着一副卷轴,不知再看什么,神情格外认真而专注,竟是根本不曾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宣绫靖与慕亦弦走到他身后,才看清他手中的那一卷画轴里所画。
宣绫靖不禁愣了愣,因为,云凌老将军此刻所看的这幅画,正是李世旋离开前所送来的那两幅其中之一。
她记得李世旋说过,这轻纱遮面的女子,乃是李轻歌。
宣绫靖不禁有些迟疑地瞧了瞧云凌的神情。
认真而沉迷,还有略略的失神与回味,仿若是在看一位极为熟悉之人。
可云凌老将军和李轻歌,不论是年龄亦或是经历,都不该曾有交集才对啊……
宣绫靖不禁眉眼轻蹙,实在不解云凌老将军这幅神情究竟为何。
慕亦弦此刻也走上了前来,瞧了一眼云凌手中的画,又瞧了一眼宣绫靖微蹙的眉,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不由低声问道,“这是何人的画像?”
“李轻歌。”宣绫靖亦是低语回道一句,没有打扰云凌此刻的出神,反倒是与慕亦弦一同退开几步,一瞬不瞬地注意着云凌的神情。
云凌仍是不曾注意到他们,一动不动盯着画上之人,呆立许久之后,才终于动了。
可却并不是因为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而是缓缓松开了拿画的一只手,而后,附到了那画中人露于面纱之外的眉眼处。
那一刻,云凌老将军的神情,让宣绫靖不禁怔住。
因为他的眉宇里,是宣绫靖从未见过的柔软与珍爱,仿若他拿在手中的并不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画,而是心头至宝。
心头至宝?
宣绫靖心头一震,一道亮光刷的在脑海里掠过。
而就在同时,慕亦弦亦是淡淡地问道,“云将军是不是联想到了其他什么人?”
云凌此刻的神情,太过柔和而温暖,眉峰里漾着的回味,生生叫人从他那苍老的神情里瞧见了几分孩子气的欣喜与满足,直让人不忍心将他叫醒。
而这一切神情,不该是因李轻歌而起,那就只能是如慕亦弦此刻猜测这般。
宣绫靖心头瞬间划过的那道亮光,亦是如此。
宣绫靖点了点头,同时亦是近乎无声地说道一句,“也许是……澜夫人。阿玦的母亲。”
就在宣绫靖无声地比此口型之时,书案旁,亦是传来一声极低极低的呢喃,“阿澜……”
云凌老将军的低喃,恰好验证了宣绫靖此刻的猜测。
果然是,澜夫人。
没想到,李轻歌竟然会与澜夫人相像,让云凌老将军失神至此。
可紧接着那一声柔软的低喃后,却又是一声隐忍了极度矛盾与悲痛的质问,“阿澜,为什么,为什么啊……”
那一声悲戚质问,让宣绫靖陡然心口一缩,情不自禁地便是回想到了上一世断崖边,阿弦也是这般,矛盾又悲愤地指责于她的情景来。
那些当初难以宣之于口的离别的悲痛情绪,霎那梗在她的心头,闷得她难以喘息。
她不由地快步跑出书房,才感觉心口的闷痛感渐渐消退下去。
可不待她转身回去,便忽然落入了一个温凉的怀抱中,宽厚而熟悉,他的臂弯,霸道却又轻柔,让她情不自禁心生贪恋。
她情不自禁全然放松,将所有的重量都倚靠在那稳健的怀抱与臂弯,让两人越发紧密的相贴在一起。
慕亦弦炽热的心跳从她背心处一声一声传来,她就这般全然放松地倚躺在他的怀抱中,默默无声,可却心灵相通。
渐渐,似乎他们的心跳声都重叠在了一处,一起跳动,一起呼吸。
“别担心,灵虫噬体定会有破解之法。”忽然,慕亦弦轻声在宣绫靖耳边道。
宣绫靖眉眼一怔,心却不禁柔软一片。
他知道,他果然知道她因何而忧。
等他们再次回到书房时,云凌老将军已经放下了画轴。
书画被摊放在了书案上,而云凌老将军独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神情十分沮丧低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