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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守在门口的侍卫听说她是月宁郡主,不待她说要去见谁,其中一侍卫便立即道一句,“郡主请”,随后领着她入内,又将素鸢与衾香全全拦在牢外。
天牢本是重地,不让太多闲杂人等入内本是规矩。
宣绫靖沉了沉神思,递给素鸢一个安心的眼神,才跟着侍卫的步伐入内。
在这敏感的时刻,她本应该完全不与蔺翔有丝毫接触,完全置身事外。
可是,看着蔺翔传来的这个澜字,她知道,如果她不来,蔺翔与云府的恩怨就会如同上一世一样,彻底随着蔺翔的死亡而埋入土中。
不管是为了云凌上一世的莫名的尸骨不安,还是为了这一世被她借用身体的阿玦,她,也该为他们讨回一个明白。
蔺翔穿着一身素白的囚服,发髻散乱,狼狈的满面沧桑,莫名的,竟然一种令人心悸的坦然。
宣绫靖拧了拧眉,待侍卫退下,才隔着牢门,似讽似赞,“天术大人好本事,身陷囹圄,竟仍能将手伸到牢外。”
蔺翔一双阴冷的眸子瞬间刺向她,“帮牢头算卦免灾,他自然感恩帮我传了一讯,相比于月宁郡主的瞒天过海,算不得什么本事。”
宣绫靖唇角一勾,讽刺十足,“瞒天过海?天术大人事到如今,还要污蔑我,意欲挑起战乱不成?”
蔺翔阴测测地笑了笑,眸中满是狰狞,“生辰八字乃是一个人的根本,老夫所知的破命之术,都是在生辰八字的命数上破解劫难,但是改写生辰八字,如同挖掉一棵树的大根,这树又岂能活,简直闻所未闻。”
“老夫想不通,甚至最后以别的手段,通过你母亲的命数推算你的命数,竟然被生生反噬!”
“你,究竟是谁?!”最后五个字,蔺翔双目乍然赤红,的狰狞之色翻涌在他的眼中,唇边生生溢出一道鲜血。
宣绫靖被蔺翔地质问忽的惊退半步,心头鼓鼓擂响,视线不期然扫到囚房内的木桌上,那散落着的三枚铜钱。
生生压住惊动的心神,宣绫靖才勾了勾唇,镇定地冷冷一笑,“天术大人如今竟然还想污蔑我不是云夕玦吗?”
蔺翔好似突然疯了一般,转身一把拾起那三枚铜钱,双目中如有烈火在熊熊燃烧,凶光一片,死死盯着她,瞪着她。
甚至忽然咬破舌尖,将那三枚铜钱一一沾上他的血,再次摇起了卦。
“劫中劫,死劫难逃,反正老夫死期已到,耗尽术力,逆尽天机,一定要算清你究竟是谁!”
间,宣绫靖清晰可见蔺翔的面色霎那苍白如纸,好似就在呼吸间,被生生抽尽了所有血色!
蔺氏风卦,以阴邪入道!
宣绫靖脑海中忽然乍响这句话来。
看着蔺翔如同飞蛾扑火的,听着蔺翔话中之意,宣绫靖心神猛然一震,难道,蔺翔已经算到了他自己的死期,才会突然费尽心机,甚至以阿玦母亲的名字,引诱她来到牢房?
就为了在临死之前,算清她的命卦?
“……已死……又生……生非生,死非死,梦醒皆散,化火为真,三年……噗!”
蔺翔疯癫咬牙的自喃间,猛然,喷出一口血来,面色更加惨淡透明,好似再无半分生气!
就算宣绫靖不懂卜卦,也知晓他这模样,分明是被反噬了。
宣绫靖有些震惊地将视线挪到那散落在地的三枚铜钱上。
她曾听师父说过,卜卦之术,窃取天机,本就是逆天而为,若违逆过重,必会被天机所噬,所以,师父与师兄向来都是顺应天机而为。
他,究竟算到了什么?竟然会遭到这种损耗生机的反噬!
他没说完的,三年,是什么?!这个时间太过敏感,不怪她心若擂鼓。
然而,不等宣绫靖追问,扑倒在地的蔺翔却忽然站起身来,疯语自喃,“哈哈哈!你是她的女儿?你不是她的女儿,你究竟是谁?”
他大笑着,眼神却空洞而迷茫,瞬间苍老了许多的面上,交织着狰狞与回忆,痛苦与笑容揉成一团,漾在他惨白灰青的脸上,格外慎人。
宣绫靖心底却静的可怕,按下心头方才的疑惑,灼灼盯着蔺翔,甚至毫不自知地走近半步,声音凉的犹如炼狱寒冰,冷静至极地一字一顿道,“你和我母亲蔺澜杼,究竟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