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绫靖倒是几次三番地不着痕迹打量着闻人越的神色,见他迟迟没有举动,不禁蹙了蹙黛眉。
倒是慕亦弦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知她是心中有愧想要弥补,见闻人越又迟迟不开口问,心里着急,示意她切勿太过明显。
他们各有心思,唯独聂君厝见阿九神有伤感悲戚之状,一直有意无意地指着族内的各处风景想要分散阿九的注意力。
偏偏好巧不巧,他们此刻所站之处,正好能够看见那一方池塘,隐在稀稀疏疏的翠竹间,显得格外幽静。
“姝浅你看,那儿有个小池塘……”
后面聂君厝还说了什么话,宣绫靖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的视线全全停留在了闻人越的脸上。
她听阿弦说过,悠月当初便是在这池塘处强行助他们离开,那池塘,便是他们当初的告别之地。
果然,一听聂君厝提到那处池塘,闻人越一直不变的眉宇间忽的闪烁了一下,再一抬眸,正好对上了宣绫靖那一双暗暗着急的眼神。
他不禁唇角微弯,心领神会。
他此行,本意便也是想见一见连姑娘,如今已经身处在凝洄族内了,又何必在犹疑呢?
“祭司大人,不知连姑娘,恩,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无界,她现在何处呢?当时情况紧急,离开的太匆忙,如今两年过去了,不知她当初的虚弱,可修养好了?”
“修养?”那祭司的反应倒是比他更加迟疑,愣了愣,好似才明白他在问什么,目光缓缓也望向了池塘那处,道,“这我倒不太清楚,不过啊,自从你们离开后,无界就再没出现过,后来偶然间,我们才发现她沉睡在那池塘里了,没法靠近,也许……是在修养吧……”
“沉睡?”闻人越似乎没能理解祭司此话的含义,又似乎不愿相信,滞了滞,才犹疑地道。
难道是当初强行助他们离开凝洄族,送他们到达山腹最近距离的代价?
他不愿再深想,只能敛了敛眉宇间的复杂。
“灵虫濒临绝迹,具体什么情况,我倒也不大清楚,你们若是想去看看,便去吧。”
说着,那祭司慢慢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走了,似乎再等他们决定。
阿九和聂君厝此刻也看出来氛围有些不对了,倒是没有多问,也默默停了下来。
闻人越的目光倒是一直凝在了那池塘的方向。
宣绫靖见他久久没有回复,反倒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不由替他回道,“那麻烦祭司将这两位先带回去休息,我们去去再来。”
那祭司点了点头,便又在前引路了,阿九见宣绫靖如此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没去打扰,和聂君厝随着祭司先行离开了。
等到此地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宣绫靖才终于出声打断闻人越的沉思,道,“阿越师兄,走吧。”
等到他们到达池塘时,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果然看见了池底那一抹人影。
池水太过清澈,以致于他们站在水面都能将连悠月面上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神情伤感,细长的眉微微蹙着,仿佛有着什么抹不去的忧愁。
她唇角微微下耷着,似哭非哭的模样,仿佛憋了满肚子的委屈和悲痛。
在她的眼角处,似乎还若隐若现着一抹晶莹,与池水混在一起,辨不太清是水还是泪。
她身上穿的,还是两年前那一套翠绿胧月袍,此刻浮在池水中,像是一片大大的荷叶,将她托在其上,整个人显得格外娇小又脆弱,让人忍不住地心疼。
宣绫靖怔怔瞧了好一会儿,才从连悠月神情间的悲伤里回过神来,却见闻人越已经果断地跳入了池水中,正向着池底潜去。
可就在闻人越跳入池水的那一刻,整个池水仿佛受到了惊吓,本还平静无波的池水忽然滚滚旋转流淌了起来,而旋涡地中心,正是连悠月所在之处。
闻人越本想潜下去看看,可哪知,还没来得及,便感觉一股巨大的斥力将他往别处推着,怎么也接近不了中心。
他试了好一会儿,都无法靠近分毫,才不得不暂时放弃,回到了岸边。
此刻,他们才终于想起先前祭司的话里还有一句,“没法靠近”。
宣绫靖试着下去瞧了瞧,也感受到了那一股斥力,可她辩了辩,却并未感觉到有任何阵法的存在,实在无力相助。
她蹙着眉,刚走到岸边,便被慕亦弦整个人捞了上来,顺带还被披上了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