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将自己的来意说出来,蔡老夫人的眉头直接皱了起来,淡淡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还不至于需要当家夫人出去赚钱养家。”
“女子原本就该在家好好呆着,相夫教子,而不是在外头抛头露面,做伤风败俗的事情,引得别人指指点点的,我们蔡家可丢不起这样的脸。”
显而易见,这位蔡老夫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媳妇出门的。李娘子之前说她知礼简直就是太委婉了,这分明就是迂腐。有些女的,在用礼教大防戕害同性别的女人时比男人更甚,蔡老夫人无疑就是这类型的人。
朝颜挑了挑眉,不卑不亢说道:“我所邀请的是蔡夫人,因此需要询问的是她本人的意见。”
蔡老夫人古板的脸上浮现出一缕的不悦,“作为她的婆婆,我所代表的便是她的意思。”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媳妇蔡林氏,问道:“林氏,你说呢?”
蔡林氏垂下头,低眉顺眼,声音恭顺,“我都听娘的。”
蔡老夫人满意地点头,对朝颜说道:“老身有些累了,无法招待顾县君了。”
然后端起了茶水。
朝颜知道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虽然有些遗憾,却也只能告辞。
走之前,她下意识地看了蔡林氏一眼,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手绢,手背上的青筋都显了出来,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朝颜收回自己的目光,礼貌地告辞。
在她离开蔡家之前,恰好同蔡林氏的丈夫蔡乐海打了个照面,蔡乐海身上浓厚的酒味让她眉毛不由狠狠地皱起,除了酒味,还有呛鼻的胭脂味。也不知道他是刚从哪个勾栏青楼吃酒回来的。
朝颜有些可怜蔡林氏,她的一生只怕就要终老在这个宅子之中,被礼教所束缚着。
在见过蔡老夫人后,朝颜心情有些郁卒,她说道;“我先走走吧,等下再上车。”
她虽然在这世上活得比大多数的女子要快活自由,一方面是因为她不会委屈自己,能够在有限的条件下让自己更恣意一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顾孙氏十分疼爱她,加上思想也比较开明。
然而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如同蔡林氏这般过活,甚至比她更为痛苦地煎熬着,然而这些被折磨的人却没有这样的自觉。
她走了一会儿,看到一些农妇做完农活,戴着草帽,三三两两地坐在树荫下聊天。
朝颜走了过去,听她们说话。她们有的聊农活,有的聊家中的儿女亲事,聊一些八卦流言。或许是应该刚刚蔡乐海经过的缘故,她们几个的话头便不自觉扯到了蔡家身上,也让朝颜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那蔡少爷又在外头喝花酒了。”
“蔡老夫人为人正派,偏偏养了这么一个喜欢惹花拈草的儿子。这蔡夫人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个丈夫。”
“蔡夫人已经运气不错了,有蔡老夫人压着,没让儿子把外头那些小情人抬入府里添堵。而且蔡夫人这些年来都不曾诞下子嗣,能稳稳坐着当家奶奶的位置,还不是蔡老夫人护着。”
“你们有所不知,蔡夫人十年前在怀有身孕的时候,蔡少爷在外头养了个外室,那外室心思歹毒,故意跑蔡夫人面前说她和蔡少爷两人是真心相爱的,让她成全他们。当时蔡夫人被刺激得动了胎气,直接流了孩子。那可是个男娃啊!我看就是那次伤了身子,才一直没有身孕,毕竟当时月份也大了,有六个月呢。”
“只是蔡夫人没有儿子,也不是个法子,蔡老夫人再偏袒儿媳妇,也不可能让自己家绝了子孙吧。”
“他们有钱人的想法我们哪里知道呢。”
朝颜驻足听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们觉得蔡夫人幸福吗?”
这些妇人看向朝颜,见她绸缎裹身,便知晓她身份不低,其中一人讨好地笑道:“当然幸福了,她在蔡家可是使奴唤婢的富太太,锦衣玉食,哪里能不幸福?”
“是啊,就算蔡少爷不争气,但男人嘛,花心是难免的。我们村里有点闲钱的都想买个小妾,更别提这样的大户人家了。蔡老夫人为人多好啊,护着她,不让外头的小妖精入门。”
“就算没有子嗣,大不了长个好生养的买来当小妾,生下的孩子抱到她名下,那也是她的孩子。”
朝颜听这些人的语气都带着向往和歆羡,一副恨不能自己也能如此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