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暖一早起来,独自发了一会儿呆,就收拾了一下,准备往铺子里去,却是在门口碰到了正回来的周长丰。
“早!”
苏暖咧嘴笑一笑,见周长丰也无话,转身就离开了。
周长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进去,一进门就被母亲给拦下了。
“你昨日里上哪里去了?找你半天也不见人。冬姐儿被叫进宫里去了,知道么?郑家妹妹急得什么似的,偏你又不见人。我记得昨日里不该你当班啊?真是,好在没有什么事情,人平安无事回来了。不然,你让人心里怎么想呢?你这孩子,真是不省事。快去那边,看看人家可需要帮忙的,显得我们的诚意,听到没有?”
周母连声抱怨了一通,又推着周长丰往隔壁去,一心要儿子去探一眼,生怕小郑氏心里不受用。昨日,小郑氏的着急,她是看在眼里的,好像苏暖一去就不回来似的,弄得她后来都不敢再待下去了,只得跑了回来。偏偏这周长丰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周长丰却是不动,他看着母亲,张了张口,:“娘,我同你说件事,您听一听。”
周母点头,又摇头:“什么事?很要紧么?你说。”
一边站在那里,一幅你说完我就走的样子。
周长丰四下望了一望,伸手拉了母亲进屋去,又关了窗户,把她按坐在圈椅上,这才单膝跪地,扑通一声,:“娘!”
周母惊了一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丰儿!”
她叫。
“母亲,爹的案子要重审了!”
周长丰眼睛里噙着泪花,抬头望着母亲,声音有点哽咽。
周母一愣,接着是大喜,一把抓住椅子,稳稳身子,说:“你说得可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周长丰这才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的始末。
周母两眼发直,眼睛通红,她用手抱头,呜咽了起来,起先是小声,接着就是大声抽泣,到后来,是嚎啕大哭。
屋外边有丫鬟小厮探进头来,被周长丰赶走,都远远地避开在院子里,面面相觑,不知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怎么像个乡野村妇般地哭叫着?
屋子里,周母边哭,便用手使劲捶着圈椅的背,捶得梆梆响。
她恨啊!
原来当年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她的夫君,她的两个女儿,就这样没了。
她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
哭老天的不公,哭老天的瞎眼,那个害人的,为什么现在还好好地活在那里,过得如此肆意。而她的夫君和孩子只能长眠地下。
她抹了一把泪,忽然抬起头:“那个恶徒,如今怎样了?你说,皇上只是关了他,为什么不把他杀了,给你爹和你妹妹报仇?为什么?就因为他是驸马么?”
她喘了一口气,满脸愤恨。
忽然身子一抖,想起另外一桩事,指着周长丰,声音凄厉:“你说,那个苏暖是那个什么公主生的,是也不是?”
周长丰愣了一下,点头:“是的,是苏成君与安庆公主的孩子。”
他解释:“她也是可怜,苏成君因为这个也丢了命去。”
“退亲!”周母哑着声道。
“马上退亲!”
她厉声又补了一句。
“娘!”
周长丰呆住了,这是为什么?
他眼里是满满的不信,他以为母亲会同情苏暖,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
“还用我说么?都是因为她爹,招惹了公主,又生了她,才惹怒了驸马。我们才摊上了这天大的祸事。我告诉你,那就是一个祸头子,同她那亲娘一样的祸头子。”
见周长丰不动。
她一急,伸手就拍了过去:”你想气死我?你爹,你两个妹妹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如今,你竟然想要娶那仇人之女作妻,你爹从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你愧作周家子孙。”
“我可怜的......大妞,二妞!”
她拉开了嗓子,一声长长的哭腔。
周长丰呆呆地跪在当地,看着唱歌般哭唱着两个妹妹的母亲,傻了眼。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母亲会这么想。
看着泪流不止的母亲,他几番想要开口说话,都被周母打断,周母只是哭着叫着丈夫和两个女儿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啼血般的声音。
后来,他的腿跪麻了,没有知觉了。
周母也哭得累了,两人都没有说话。
屋子里静悄悄地,外面天黑了,有丫鬟壮着胆子,蹭到门外问:“可是要摆饭?”
周母不吭声,丫头又问了一声,周长丰烦躁起来,没好气地回头应了一声:“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