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瑕与何葭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一致,道:“也没什么,你只管叫大爷先保重自身,莫要担心我们,家中一切都好,也没什么人来。”
前头都是不要紧的,唯独后头一句才是关键,因恐宫内人多眼杂,有什么话也不好直说,只得这样迂回着来,好叫杜文知道,如今家中已经戒严,诸位皇子暂时也未对他们出手。
何葭飞快的看着下人捡了两件衣裳出来,小厮飞快的去了。
姑嫂二人正要说话,就见小雀从外头进来,示意有话要说。
杜瑕看了何葭一眼,直接道:“直说吧。”
小雀这才从腰带中抽出一张纸条,说:“才刚南边来的信鸽到了,只是奴婢等了约莫一刻钟,这会儿另一只也没消息,奴婢担心……”
这几日天气不算多么恶劣,信鸽迷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只是路上给无关人员打去吃了倒也罢了,怕就怕被开封内外将士发现了!
眼下局势本就一触即发,他们躲都来不及,若再给人发现正以信鸽密函往来,保不齐就要节外生枝!
想到这儿,杜瑕当机立断,忍痛道:“把后院剩下两只信鸽立即,立即杀了,叫刘嫂子即刻炖了,笼子里头放上鸡鸭!现在就去,你亲自盯着!”
好在她养鸽子的事儿是暗中进行的,除了她自己和几个心腹,府中诸人并不知晓,因此只要处理干净了,也就不怕了。
第一百零一章
塞北的寒风格外凌冽, 吹在脸上如同刀割, 裸露在外的皮肤很快就会失去知觉,与冰凉的铠甲一般触感。
呼出来的水汽来不及消散在空中,就已经飞快的凝结成细小的冰粒,粘在将士们的眉毛胡子甚至睫毛之上。
牧清寒的左臂给人砍了一刀,所幸炤戎骑兵配备的弯刀并不长于砍人,筋骨无大碍, 就是拉了半条胳膊那么长的血口子,皮肉翻卷, 血流满身, 现在还是惨白着一张脸。
“还成么?”卢昭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努力滋润已经干涸的喉咙。
“你倒下去我还立着呢!”牧清寒哪里肯认输,忽视持续作痛的伤处,笑着抬了抬胳膊,两排血珠立刻从他同样干裂的嘴唇上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卢昭见他如今胳膊举不过肩, 心中难掩忧虑, 可也知道眼下唯有强撑下去一条路。
他叹了口气, 舔舔龟裂的嘴唇,眯起眼睛看了看貌似什么都没有的前方, 骂了一句,道:”真是属耗子的,眼见着就没影了!”
他们的大军兵分三路,同时追击并且包抄炤戎军队,牧清寒率领的这一队人马路上遇到突袭骑兵, 双方短兵相接,浴血厮杀,终究炤戎骑兵十去七八,被迫退走。
牧清寒与卢昭深知敌人占据天时地利,远比他们熟悉地形,若不将这一支溃军清理干净,他们势必会如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般纠缠不休,时时骚扰,叫大军都不得安宁,随时都有被突袭被包饺子的危机。
更糟的情况还是他们同炤戎大军汇合,带过去的将不仅有仇恨,更有大禄军队信息!
因此牧清寒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全员追击,然而此处并非大禄主场,炤戎又格外擅长在草原活动,不过片刻,竟就化整为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又因牧清寒与卢昭率领的这一队在前追击,后方粮草押运队伍无法冲锋,众将士只随身带了三日水米,若今夜再无所获,他们明日午时过后无论如何都要返程,争取早日与大军汇合,否则有被前后夹击并中埋伏的危险。
寒冬的草原同夏日的绿草如茵截然不同,没有丝毫美感和生机,到处都是枯死焦黄的草根,地面上面的茎叶都已经被饥饿的动物啃食干净。
草根之间还有许多未化的残雪,却也早已失了美感,只是黑乎乎的,里头还夹杂着许多秽物。
冬日草原最宝贵的并非食物,而且重要性更上一步的水!
即便没有正经粮食,将士们亦可吞噬草根,甚至掘地三尺,找出某些小动物藏匿的过冬粮食。
可假如没有水……
牧清寒举目四望,看的眼睛都痛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然而他却有种奇妙的感觉,身为神箭手特有的感觉:有人正在暗中窥探。
找到一块高地之后,他下令全员原地休整,准备随时迎接下次战斗。
他有预感,他们着急,被追的四散的炤戎骑兵更着急,因为好歹大禄将士还带了几日水米,可从被斩杀的炤戎骑兵尸身翻找、检查后发现,他们几乎什么都没带!或者已经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