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感觉有人把手搭在他的肩头,回头一看,原来是大哥,兄弟二人坐上国公府的车,准备归家。
孙怀缜看他两眼,见二弟仍是一副淡然的神色,和早晨进殿时一般无二,想到对于读书人至关重要的殿试,他也能泰山崩于前而不改面色,心里感慨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个二弟牵动情绪。
要知道他昨晚是半宿未眠,直到三更天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个时辰,在太极殿时有一半时间手心里都攒着把汗,弄得差点握不住笔杆子,幸而中午吃过饭后缓了不少,写完文章才勉强能从容地把草稿抄到考卷上。
不过他也没抱太大希望,本来会试就排在了末尾,多半会得个同进士,来年再考,抑或运气好一些,能进二甲中进士。
“二弟,今日太子和十六皇子都来太极殿巡视了一番。”
孙怀蔚明白大哥的意思,虚了虚眼,道:“太子和十六皇子都是圣上的子嗣。”
“可这十六皇子也不应没来由地跑来啊?要知道太子殿下是监国,辅助圣上,代皇上巡视考场理所当然,可这十六皇子无名无份,不但来了,那些个大人还极为奉承。”孙怀缜有些忿忿。
“大哥注意得这样仔细,可见没有用心作答了。”孙怀蔚淡淡一笑。
“都说如今皇上宠爱幼子,太子虽然兢兢业业多年,皇上还几度为了十六皇子要废掉东宫再立新主,不外乎是因为当年皇上作为先皇的幼子,而先皇极喜欢长子而不待见幼子的缘故。”
孙怀缜对弟弟毫不避讳,直抒胸臆道,“若是这十六皇子勤政爱民,是个仁爱有胸襟的皇子倒也罢了,我却听外祖父说他荒唐无度,无所作为,整日只知仗着陛下的宠爱胡来。你看今日他在殿上还朗声问主考官他与太子谁先来。真是……”
孙怀蔚冷眼看着义愤填膺的大哥,道:“这话今日大哥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罢了,我只当没听过大哥这番言论,日后大哥还是莫要再在人面前提起。”
“你……”孙怀缜有些诧异,二弟怎么是如此胆小之人,而且他们师从他外祖父,自然也站了太子派系,帮太子说话难道还有错?
“大哥,皇上愿意宠爱哪个皇子,说到底是皇家的家事,臣子们的职责是为皇上分忧国事,若是妄议这些,你以为自己在心系陛下,陛下却只会觉得你越了趱,心生厌弃。”
孙怀缜虽有才能,但一肚子全是孔孟圣贤之道,只觉得尊从嫡长是古制,就应该坚守,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被二弟点出来,才恍然惊觉,一时不再多说什么。
回到国公府时他们先去凝辉院见祖母,老太太已经让人备好菜肴,只等着他兄弟俩回来摆饭。几位太太和爷也来了,府上的人围坐了两张桌子。孙立德分别问了两人抽中的题目,又是如何作答,孙立行虽是武举出身,但也听得认真。
知道孙怀蔚的题目是论刑罚,孙立德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侄儿虽然每样都精通,但对大夏律法却研究最透,不过就是主张严苛酷刑,未免极端冷酷了些。
至晚众人散去,承钰回了自己屋子,原以为过了亥时他不会来找自己,没想到刚进屋他后脚便跟了进来。
那日之后,承钰心里欢喜,但见了他难免羞涩,孙怀蔚却一如从前那样毫无顾忌地看她,每日来找她说会儿话。不过她觉得两人比之以往亲密了很多,她有时不得不把丫鬟支出去,因为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容易让她们怀疑。
外祖母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平彤,你去要打些热水来。绣桃,我忽然想起有朵珠花掉了,你去院里找找。”
把两人支开,她还没来得及吐口气,忽然感觉后背有坚实的胸膛贴过来,男子灼热的气息喷到她的后劲处,她觉得脊背一阵酥麻。
“你别这样,待会她们回来看见了。”承钰想掰开那双紧紧搂住自己的大手,手却坚如磐石,怎么也掰不动。
“你别动,就让我这么抱你一会儿。”孙怀蔚的声音低沉而极富磁性,她听了心头一软,咬咬下唇不说话,也没动了。
“你每次来,我都得想法子让她们走开,长此以往可怎么办?你要是忍不住,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也想不出法子了。”承钰嗔道。
他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闭着眼微微笑道:“那我明日就去向祖母提亲。她们也说不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