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越珊听到他答应了,心里的小鹿一阵乱撞,杏眼里闪着水光,兴奋道:“我想去射箭骑马。”
射箭骑马?陆玉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旁边的大孙氏听了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她也认识一些将门世家的后代,男儿子承父业还好,从小拉到卫所去管教,但闺阁女子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看来这武安侯当初是把女儿当儿子教养了。
陆玉武求助似的望着外祖母,他答应了承钰不想反悔,但段姑娘这请求实在是有些生猛。
老太太起初也皱了皱眉,但忽然想到如果要射箭骑马,不如让钰儿跟着去。
当初她喜欢世安王,不就是爱他拉弓射箭,纵马校场的那股英勇劲儿吗?哪个女子见了英气豪迈的男儿不会心动呢?钰儿情蔻初开,身边接触最多的就是家中的几个表哥,纵是对庶孙有意也无妨,反正还有时间,她常常找些机会让两个外孙多处处,武儿不比庶孙差,又从小心疼妹妹,不怕钰儿不转心。
“武儿不如带了几个表妹都去,让她们见识见识镇国将军的本事。”没想到外祖母同意了,还让把承钰也带上,陆玉武很是欣喜,转头看承钰时,发现她还有些茫然。
不是越珊表姐要去的吗,怎么把她和琴儿也扯上了?她还没说什么,段越珊兴冲冲地走来拉起她,又搂过琴儿,道:“那太好了,咱们都去,不然今天又要看你绣花绣过去了。”
承钰就被一撮风儿似的拥到了演武场。国公府的翠帷香车停下时,周遭的兵无一不是伸长了脖子看过来,幸而走的时候她戴上了帷帽,把帽檐拉低了些,跟在高高大大的玉武哥哥身后,借他把自己尽量藏起来。
她虽然看不清人,但能听到细细碎碎的议论声,段越珊一到就掀了帷帽,像只到了新猎场熟悉环境的豹子,四处打望,还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好多人在看咱们”。
她一个闺阁女子,实在不大习惯被人关注,下意识地往陆玉武身边靠,希望他能挡挡自己,陆玉武似乎察觉到她的局促,任她挨着自己,看到有目光滴溜溜盯着她的兵,还会立刻怒目瞪回去。
不希望那些蛮人吓到承钰,他让手下清出了一块场地,摆了草靶子供段越珊射箭,又让人牵几匹温驯的小马来。
承钰还是第一次发现有比食物更能让段越珊两眼放光的东西,弓箭一拿上来,她就驾轻就熟地拉弓搭箭,姿势熟稔地瞄准不远处的靶心,但两年没碰过,到底手生了,一箭射出去离靶心偏了不少。
孙步琴拍掌叫好,跟着表姐也把帷帽取下来,一直站在旁边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
段越珊却有些挫败,又搭了一只箭瞄靶心,一箭又一箭,浑然进入了忘我的境界,承钰只听见箭射出去刹那间的“嗖嗖”声,觉得今天这趟来得很值。
人一生能找到一件喜欢的事做不容易,承钰轻轻叹了口气,陆玉武听在心里,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这儿?”
如果承钰说不喜欢,他就会立马把她送回去,本来他就有些后悔今天带她来校场,这里全是些血气方刚的士兵,刚才一个个饿狼盯肉一般看着承钰,他几次就差点走上去给他们一拳。
他不喜欢京城,不喜欢这里混日子的兵油子,可是承钰在这儿,他舍不得把她带去宣府风吹日晒,她就该娇娇软软地让他宠着护着。
承钰摇了摇头,薄纱的帷帽微微摆动,送来一股好闻的甜香,他听见她说:“我是无所谓的,不过越珊表姐喜欢,她难得来一回,咱们就陪陪她吧。”
他觉得自己只有说“好”的份儿。
承钰忽然想笑,玉武哥哥似乎从来没对自己说过一个“不”字,她低头时隔着帷帽垂下的薄纱,看到他穿着月白色直裰的腰间还挂着那块玛瑙石,指着笑道:“这玛瑙当真有那么好看?玉武哥哥回京城还这么带着,不怕下属看见了笑话,说大将军只挂了块石头?”
他低头看了眼腰佩,道:“因为这是你送的。别人说什么,我倒是没在意。”
他说这话前没怎么考虑,只是从心而语,承钰听了却怔了怔。
玉武哥哥对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的……这样深情的模样?是她的错觉吗?那双望着她的桃花眼,悉数风情皆堆眼角,柔光脉脉,温情而灼热。他对其他女子也这样吗?承钰没怎么注意这点,不过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试探一下,如果玉武哥哥真对自己有意,那她得赶紧拒绝,因为她明白自己的心意,既然不能应许他,就不要白白辜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