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偷偷地挨一下,挨一下。陆玉武凑得越近,心跳得越快,仿佛眼前的不是承钰的脸蛋,而是千军万马。
她身上那股香味越来越暖,气息撩人,他终于挨上去了,唇瓣极轻极轻地在她的眼睛上贴了一下,随后迅速地移开。
重新坐回凳子,他的心简直快跳出嗓子眼了,偷偷瞥一眼承钰,还好,她还没醒。
丫鬟们捧着碗碟进来时,就看到一个脸红发呆的王爷,连唤了几声他才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
“王爷,是要现在用膳吗?”丫鬟在问。
陆玉武看了看睡得熟的承钰,摆摆手,轻声说:“再等会儿吧。”
他就这么坐着看她,等日头彻底隐没在山后,丫鬟点亮了灯盏时,承钰终于醒了。
“我竟然睡着了!”她自己都觉得惊讶,醒来后手臂酸麻,但觉得精神很好。
“你何止是睡着了,是睡得很熟很久。”陆玉武敲了敲她的脑袋,“下午做什么了?”
承钰捂着脑袋,撇撇嘴,“我想给你做佛跳墙,结果太笨了,厨娘教了几遍也不会,今天一早就去准备,忙了一整天才勉强端出来。”
她看他整日忙碌,什么也帮不了,能为他做的不过饮食和衣裳鞋袜上的活儿。
佛跳墙?似乎很难做,以前父亲要吃,母亲也只是让厨娘做了。他心头一暖,摸了摸刚才被他敲的小脑门,道:“那你睡好了吗?睡好了咱们就吃饭吧。”
承钰粲然一笑,“睡好了。”
吃完饭他才提起今夜要带兵偷袭雄县的事,承钰一听,紧张地抓起他的手,很想问可不可以不要去。
但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们安之若素地待在城池中,外边的南军照旧会打上来,不想应战都不行。
“会很危险吗?”她把他的手扣得紧紧的。
“有,但你要相信我。”陆玉武目光温和,充满温暖的力量,承钰心里不由安定了几分。
夜里要作战,他就在她屋里的美人榻上小憩,睡得浅,隐隐能听到她在一旁做针线时,绣针刺破棉布的声音。
她在做秋冬的鞋子了,前阵子还绣了腰带,香囊,一律是仙鹤或仙鹤雪松,要他一定穿在身上。上月还去了大觉寺为他求了护身符。
她现在真的很紧张自己。陆玉武思及此,睡梦里笑出声儿来,承钰听到了,抬头问:“我吵着你了吗?”
“没有。”他忙答道,怕她走了,又说,“没吵着,我只是在想待会的事,睡不着罢了。”
待会是场大战,的确很紧张啊。承钰揪着一颗心,继续埋头做针线,试图转移一下心思,不然这么下去,她会把自己担心死。
尤其在子时过后,陆玉武穿好战袍出了王府,她更是一言不发地拼命绣仙鹤,直到段越珊来找她说话。
段越珊是想出兵,但陆玉武不同意,因为这次作战是要快,而他说她不够快,只是猛。
“你怎么还不睡?”承钰问她,见她穿了身浅金色的寝衣,身材似乎比从前结实了不少。
“你怎么不睡?”段越珊反问她。
“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承钰不说话了,换了棕红色的线开始绣仙鹤的尾巴。
“你知道吗?这次南军出战的指挥使是谁。”段越珊把手臂摊在炕桌上,下巴抵着手背看她。
承钰摇摇头,“又是那位太子吗?”
“王爷果然没跟你提。”段越珊忽然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但承钰听她语气,开始追问了,她才不得不说道:“是孙怀蔚。”
承钰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乍然听说,愣了一下,才“噢”了一声。
是那个害死她外祖母,囚禁她两个月的人。
还有平彤,她前世没有护住的平彤,重来一世,依然护不了的平彤。
如果做这些事的只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没有任何感情的人,那她可以以最原始的方法去憎恨,甚至拿了利器和他同归于尽。
可是这个人偏偏和她朝夕相对了四年,是她最初当作弟弟疼爱,后来给予思慕的孙怀蔚!她该怎么去恨呢?
回忆里的庄子春光明媚,虽然她在四月时,才发现自己是被囚禁的,但实际的囚禁从二月末她被送进庄上那一刻就开始了。她在不知道事实前还过得很平静,孙怀蔚总陪着她,还带她放风筝,她甚至还觉出一丝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