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仙行至溪边,见漱口之后的溪水带着血一般的腥红,有些吃惊。
困惑之间,常欢已走到身后来,贺仙回过头,凝视着他。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随着悠扬的琴声逐渐清晰,与常欢的真面目重合在一起。可她还是难以接受,尤其是,眼前这张碍眼的假面具。
常欢双目灼灼盯着她,好一阵后,才开口:”我早劝过你,好好留在客栈,如今这一走,搅得一团乱,谁还相信邪吟不在你们手里?”
贺仙不禁想起上回临走前沈飞说的那番话,难言的心绪再度困扰着她,心中愈发惶惶不安,这便冷冷回道:“我想走便走,为何非得听你的?”
常欢听得这话,心里霎时凉了半截。本以为,贺仙知悉了他俩朝夕相伴的往事后,会对他刮目相看。
贺仙气不带喘,紧接着问:“你一直不肯明言,你就是他,只因你害怕!怕我回到神农谷发现药膏的事儿对不对!”
默然片刻,常欢问道:“什么药膏?”
贺仙步步逼近:“你还敢装糊涂!追风师叔说了,神农谷那甁不留疤痕的药膏不见了,你敢说不是你偷的!”见常欢不语,又接着说:“你以为不肯承认,我就拿你没辙是吗?我这就去神农谷,找列神医问个明白!”
常欢听罢,眸光一闪,转身背对着贺仙,良久,回道:“是我偷的。不仅如此……沈师叔也是我刺伤的。”又道:“要是为这事儿去神农谷,我劝你,还是不必去了罢。”
贺仙听得愣住。她此前看似咄咄逼人,实则内心异常焦急,心中抱着一丝希望:只等他一口否认,她师傅沈御风不是他杀的。
如今石头落地,结果却不是她心底所期待的,反而让她冷静下来,想道:他之前一直不肯承认,今儿个为何又这么痛快?
细细寻思一阵,疑云迭生:“你会使剑?还是个剑术高手?你学的明明只是奇门遁甲之术!”常欢笑了一声,道:“无论什么话,只要是我说的,你都不肯信,是吗?”
贺仙一时无话可说,只等他回答。过了半晌,才听他道:“那天我易容成肖舞风的模样,去套问你师傅,他很警觉,我一时来不及布阵,只好拿剑与他硬拼——大别山上,有一部太师父写的秘笈,我早烂熟于心,剑术刀术,我早就精通了。
你该不会真信了那些传言吧?说我武功低微?呵呵,若果真如此,义父也不会收我做义子,我的功力,仅次于少林诸位师叔伯,就连自华师兄,也不是我的对手,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贺仙攥紧双拳,复又松开:“那你明知这是条绝路,为何偏要跟进来?”常欢忽然转身逼近:“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是我!是我!以后不管逃到天涯海角,你都不要轻易放过我!”
贺仙半信半疑地瞅着他,想了一想,道:“你要有什么苦衷就直说,要是被我知道,你又在骗我,不管你是不是杀我师傅的人,我跟你,从今往后,恩断义绝!”
常欢呆立片刻,冷不防扑了上去,吻上贺仙的唇。
贺仙万没料得这厮会有如此举动。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奈何就是挣脱不得。她哪里知道,常欢这回是卯足了劲亲上来的,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十足的怒意,如同一只被逼上绝路的狼,在她唇上厮磨啃咬。过没多久,一阵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最后也不知是任离云和沈飞把常欢拉开,还是贺仙自己挣脱出去,到两人再看见对方之时,模样都有些狼狈,贺仙擦了擦隐隐作痛的嘴角,看看一旁的人,不禁羞恨交加,怒道:“我就算使不出‘燕门腿法’,也不容你这般肆意轻薄!”
任离云忙替常欢辩护:“他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常欢却直勾勾地看着她:“谁说不是!早在旧殿,你昏过去那会儿,老子就亲过你了,如今又不是头一回,你也犯不着这么……”任离云眉头一拧,不待其说完,抓起背心就往溪河里扔去。
贺仙脸上由红变紫,由紫变黑,一气之下,冲上前抽出任离云的佩剑,要往这卑鄙无耻的人身上招呼过去!
沈飞虽对常欢不满,可毕竟两人是表亲血缘,关键时刻,也分得出轻重。赶忙拉住贺仙,劝道:“快把剑放下吧,这流氓轻薄于你是他不对,口出狂言也是他不对,可你也不能因为这些就把他杀了呀,他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