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鹤仙从卧房里走了出来,手拿一个小木盒,正往嘴里塞着香糖果子——沈釜怕她被人发现,便在临走时候将其挪到了卧房里。怎料她竟自己挣脱绳缚,还在桌上发现了一盒又脆又甜的东西……鹤仙乍见黑衣人,呆立片刻,看他从头到脚一身黑蒙蒙浑无面目的,开口便叫道:“混沌?!”
黑衣者被骂得摸不着头脑,借着烛光上下打量她一番后,瞳内即溢出狂喜,冲上前道:“你就是那领路人!快,跟我走!”鹤仙闪到一旁,问道:“你是混沌吗?”
黑衣人忙摇头道:“不是,在下姓……”回头看了眼沈釜二人,又道:“这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拉了鹤仙就往石门行去,鹤仙想要甩开他,却发现那只手如铁钳一般,怎也挣不脱,只好作罢,边走边把香糖果子放入嘴里。
那黑衣人走到石门面前,却不知如何开启,回头看向那两人,道:“把门打开。”沈釜一咬牙,壮起胆说道:“这位高人,能顺路带我们出庄去吗?”对上那鹰一般锐利的眸子,吓得微微发颤,垂下头来,断断续续交待了为何要离家的缘由。袁慧光感激地看向她——有此机缘,自然是先走为上策,免得夜长梦多。
黑衣人略想了想,道:“快去收拾。”沈釜大喜,跑入内房,不一会儿就出来了。黑衣者见她行动利索,很是满意,又说道:“我一次只能带两个人出去,你俩谁先谁后?”沈釜对袁慧光道:“小姐,你跟鹤仙一起走吧。”将两个大包袱全都塞给了袁慧光,走过去打开石门。
黑衣人瞧了她一眼,转身说了句:“我会回头带你出去的。”提起那两人的衣后领,如疾飞之雀,倏忽而去。
皎月当空,银光流泻。黑衣者带着两人,一路翩然前行,脚尖不时略点屋顶,好似那降而又起的轻羽。三人最终落到一所屋顶之上,黑衣人嘱道:“就在这儿待着,别下去。”这便转身飞起,折返回庄去。
袁慧光望着他轻捷如雀的身影,心中惊叹不绝,回神过来,朝下看了眼,暗道:“这么高,怎可能下得去。”就听见近处“扑”一声响,扭头一瞧,那鹤仙竟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举起手中那个装香糖果子的小木盒,来回翻转,又使力甩了甩,却啥也没有掉出来。
袁慧光看着她,忍不住嘻嘻一笑,复又惆怅起来,蹲下身来,向她说道:“小呆仙,你我今日一别,只怕是再无相见之期了。我啊,要随沈釜回乡去,做个寻常百姓,就是三餐不足,也比那锦衣玉食的笼中鸟要强。”鹤仙抬头望着她,忽就笑了。袁慧光喜道:“你是神仙,会一直保佑我的,对吗?”
过不多久,黑衣人就把沈釜也带出来了,落到那屋顶上,看了眼站在地上的鹤仙,这边顺手将袁慧光一起拎下去。沈釜接过袁慧光手中的包袱,背在身上,听袁慧光向黑衣者言道:“高人深恩!我和沈釜必会一世铭记……”黑衣人打断她的话,沉声道:“你们一定要记得,忘个干净!”
袁慧光听得一愣,沈釜忙说道:“恩公放心,我们是决不会说出去的!”黑衣者目光稍缓,又问:“为何你们袁家庄如此奇特,里外竟是如此不同。”袁慧光垂下头思度片刻,应道:“当日爹爹买下之时就是这般的,我不大清楚。”
黑衣人点头,说了声“告辞”,这便提起鹤仙,朝那座黑漆的大山飞去。鹤仙扭过头去,见“神斧”她们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很是不舍,发狠地挣动几下,看着那两个人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这才安分下来。
面拂山风,脚踏枝条,一路霜华披身,偶有飞瀑流泉之声伴随,最后着落在一片密竹林里。附近矮灌木丛中玩耍的野兔,闻得异响,均压低身子,竖起了长长的耳朵,瞄见那人影后,均敏捷地掉转身,蹦到别处觅食追逐去了。
两人在斑驳的竹影下行走,林木的清香送入鼻端,鹤仙深吸了一口,只觉舒畅,黑衣人摘去蒙面的布巾,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脸来,鹤仙凑近前去瞧了瞧,正要说上什么,却见他将脸皮一揭,登时就换了个模样——儒雅斯文,眉眼亲切。
鹤仙惊得愣住,只听他言道:“我易容了。”这“易容”二字刹那似要勾动起一些回忆,可转瞬间又被它一溜烟似的逃走了……那黑衣人接着说:“在下沈御风,请问姑娘尊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