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婢子难过,心里就是难过,好难过,想忍也忍不住,呜……”绿妖痛苦万分,使劲儿吸气,又用力捂嘴。
“你难过个鸟!”沈英最是厌人哭,他本就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往日看着赏心悦目的花儿眼下就如同一块淹在水里的烂叶子,喝道:“你心真是大了!留不得了,明日就寻个人把你配出去!”
并不是吓唬她,是真起了这心。爹给气受他只能忍,没得还要受下人的闲气,不求她是朵解语花,至少也不该是个娇娇气气惹人生厌的废物!
“少爷不会这么狠心的!不会的!”
这边闹出的动静沈林当然知道,想了想还是把儿子唤来书院准备点拨几句。核心意思很令人心寒却符合当今的主流观,怪只怪那通房丫头失了本份吧。
沈林担心绿妖生出歹心,内宅里的那些阴狠事儿,他也是在纳了杨姨娘后才有所关注。这绿妖如果有他的芸娘一半知趣,今日也不至于摆这副丑态。珠娘挑的什么人,只捡模样儿不挑性子,误事!
第二日,肃州官所这一小片都听到了沈军监院子里传出来的纳喊声。
“少爷,我不嫁,我不嫁!死也不嫁!”
绿妖昨天完全没把少爷要将她配人的话当回事,她的信心来自二人床弟间的欢愉。行房时,少爷一口一个心肝,恨不得把她揉进肚子里。哪料当真要配她出去,待她看到那个不知从哪寻来黑得跟煤炭似的大男人吓得魂飞九天。
这个小子叫赵六,虽然长得老相,实则还不到十七,家里就一弟一姐,住在官所附近,平常有空常来帮沈林收拾屋子赚点零碎银子。沈林看他忠厚老实,曾开玩笑说要给他寻一房妻室,赵六傻呵呵的早巴巴儿盼望着。
没想到梦想成真了,满脑子都是对沈大人信守承诺的感激。但是呢,今天这模样儿顶顶好的俏娘子完全看不上他,视他如洪水猛兽。只得尴尬立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劝俏娘子,刚开口吐出两个字就被她凶狠瞪过来,喝道:你闭嘴!
沈林急着上衙,挥手先把赵六带走,朝儿子说了一句:“大男人连个女人都摆不规矩,何谈建功立业,这般无能,妄为我沈英的种!”
沈英哪里经得被人如此埋汰,愈发恼恨绿妖。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女人太过慈善,一个个都不把他当回事。
大踏步过去,像拎小鸡一样把绿妖拎回屋,重重关上门。
“不嫁?行,那我就把你卖了。非但不用赔两担嫁妆,还可以换些银子回来。”
“少爷,为什么?为什么?绿妖有何错?绿妖心里眼里全是您有何错?”
“到现在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沈英咬着后槽牙,再次痛恨自己的心善:“旺儿,立即寻牙人来,今日我非把这蠢货卖了不可!”
“少爷!”旺儿吓着了。直给绿妖使眼色,连他这个男人都懂的道理,为什么死丫头就是不懂呢?你是通房啊,通房就是暖被窝的,居然敢参言主子娶妻的事儿,这不就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吗!
沈英如同一个炸毛狮子,一跺脚:“还不快去!连你也敢不听我的话了?”
“遵命!”旺儿还想多活几年,拔腿就跑。
“别去,旺儿快回来,我不能卖,卖了你们都会后悔的!”
旺儿像演杂技一样原地打了个转,“后悔啥?”还想骗人,再磨蹭下去说不定会被打死丢乱葬岗喂狗。
“我有了。”绿妖泪眼婆娑满目含春地看着沈英。
“把话说完。”沈英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又不是没沾过血,眼下真有一拳打死她的冲动。
“有了少爷的骨肉呀!”
原来是这么个有了……
傍晚沈林回来,正迎上儿子送诊完脉的大夫出院子。
“英郎,谁病了?”沈林一脸寒色,怀疑儿子是不是在搞什么花样,这混帐儿子要再次挑战他的底限不成?
沈英没吭声,手中拿着一张药方,低头朝屋里走,握拳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旺儿,你说!”
旺儿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回老爷,绿妖说她怀了身子,少爷才请了大夫来,不是有谁病了。”
“怀了身子?!”
旺儿快让沈大人的怒火烤焦了,忙把话说完:“但是大夫不敢确定,说日子太浅,要观察一月再来复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