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人家婢女穿的衣裳,跟来琼花前我家太太送我的一样,三两银子一匹。”
“看什么衣裳,你没觉着县令太太过于美艳了吗?那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我瞧了一眼还误以为是哪个天仙下凡了。”
“这倒是,不像是正房太太,早知花姨娘和周姨娘就该过去见个面,好歹先熟悉熟悉探探底子。”
“瞎说什么,人家真就是正室,没瞧见人家那气度?”
“噗——”突然一个年纪极轻的小妇人捂嘴笑:“我猜现在曾太太定是丧气极了。”
另一个年长的妇人骂她:“翠香,你太狠了些,竟把自家那根缺了腿的椅子摆进去,万一摔着大人怎么办。”
“你们不也把自家的烂家什换了进去?是谁家老爷说,既要激起县令大人的斗志又要让大人怜悯咱们的?可不是我家老爷。”
沐淳听着不动声色,她就知道这是人家刻意安排的,屋中老厚一层灰,桌椅案几包括床铺却是干干净净,没鬼才怪。
穷则思变,服了这些人的脑洞。
尹子禾没喝酒,因为穷嘛,哪来的铜板儿买酒。所以他喝了一肚子茶水,听了一肚子苦水,没吃饭没夹菜,回来了。
“哈。”尹子禾见沐淳一身华服坐在简陋的破烂儿屋子里,对比强烈,忍不住笑出声。摇头道:“戏太过了。”说的是县衙那些公人。
“你也发现了?怎么发现的?”沐淳一脸好奇。
他指指自己的头:“用脑子算一算帐便有答案。琼花县的人口我知,商户店铺我也一早就知,今日又随口问了他们前四季的赋税,略一合计不有就知道了。”
一脸好奇地问娘子:“我知道正常,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沐淳就把女人跟男人气色不同的疑点指出来,然后说她饿了,要吃热气腾腾的饭。
“好,吃饭饭去,为了给他们省几口,我滴米未尽。咱们不吃独食,既然我娘子请客,顺便唤他们一起。”方才那起子人狼吞虎咽演得煞是卖力,一个个撑得半死,不知还吃不吃得下。
他那怪样子配上他的怪语气,惹得沐淳想笑,刚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就听见从厢房出来的碧云说道:“少爷,这床……”欲言又止。
“床怎么了?”沐淳问。
“床坐上去就摇得极响,很,很大的动静……”
沐淳道:“没事,别铺床,所有家什都要新买,现在咱们上馆子吃饭去。禾郎,把这些公人的家眷一并唤上,认个脸。”
“她们怕是也用过饭了,免了吧,认不认的又有什么干系。”尹子禾从碧雪嘴里得知没人来接待沐淳,心里颇有些不爽。
县令太太请客上馆子?酒肉管饱!
县令太太把家什全部摆到了院中,其中一根断了腿的送去了何都头家!翠香吓傻了。
县令太太还说大家都不宽裕,不好意思受礼,着各家把自己的家什抬回去!各家女眷都吓傻了。
杨县尉跟蒋县丞等人的老脸完全没地儿放了,他们当然不认为是县令太太的自行主张,认为这是县太爷在敲打他们呢。然,事情已经做下,他们又没本事行那些欺压良民收受贿赂谋财害命的大勾当,还能被县令拿捏不成。
所有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能早些离开吗。难道大人不想快些走?大家都一样,只是嘴上不说罢了。新县令有本事帮他们谋来福利,让他们跪下磕头认错都成,若是没本事谋,那跟他们一样,还怕个毬啊。左右他混一年就回京,又能拿他们怎样。
“大人,众人都说已经用过饭,谢大人美意。”丁十三禀告。
尹子禾挑挑眉,算他们识相。又问:“那咱们去,可踩好地儿了?”
丁十三回以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尹子禾放下心来。
十二个龙禁尉早在五日前就兵分两路,一路守在身边,一路提前进城在茶馆酒肆里蹲点,探听城中情况。
“踩点儿?”沐淳说道:“怎么像是黑话。”
“你还知道黑话?管他黑话白话,用着顺口而已。”
*
县令大人跟县令太太同骑一匹马,去了县里最好的酒馆相思楼。二人俱是一身华服,据说县令太太今日穿的是燕京城最流行的料子和花色,头上戴的珠翠听说是太后娘娘赏的,大人骑的马还是皇上赐的,有钱也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