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走到记月身边,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树枝,看了看鱼的颜色,然后把一些准备好的用来调味的草末撒在上面。
回头看看她脸颊上的擦伤和污渍,又抬起手为她将污渍拂去,才微笑道:“好了,可以吃了。”
记月看看天色,叹道:“完了,今天估计回不去了,晚上不是要在这里露营吧?这可是山里,免不了会有野兽出没,要是遇到了老虎豹子,估计就要game over。”
莫止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记月看了看他,哦了一声,“英语,English,你要学么?以后没事的时候我可以教你,我英语虽然一般,也是要考研的人呢,可惜……“
她叹了一口气,“好了,吃鱼吧,吃完了找个地方休息,点着篝火,也许他们找来时,会比较容易发现我们。”
莫止看着她拿着鱼撕上面的肉,突然问道:“月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记月回头看他,却见他的眼波已经又一次不再淡漠,眸子里仿佛有火焰在跳动。
她又叹息起来,“可以啊,可是,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会懂的,而且你也帮不了我。不如就这样好了,反正我也回不去,不如就在这里当你的医生。”
她把鱼举到莫止面前,脸上突然漾起笑意,“来,吃鱼。”
莫止接过她手中的鱼,慢慢垂下眼睫。她是什么人,其实也没什么要紧,她就是她。就如同在她眼里,他就是他一样。其实,他们何曾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呢?
夜幕低垂,深秋时节,山间的夜晚格外阴冷。河边不远处一片避风的乱石之间,点燃着篝火。火堆两边用杂草铺成两张草铺。
火堆一直点燃着,可以取暖,也可以驱走山间的野兽。
记月和莫止都背对火堆侧卧在草铺上,同时也背对着对方。
噼噼叭叭的柴草燃烧声清晰可闻,衬得夜晚越发宁静。很远的枫林中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有小动物在活动。
越是这样安静的夜晚,却越是难以入眠。莫止虽然躺着,脑子却清醒异常,本来就非常灵敏的耳力仿佛比平时还要敏锐一倍。
保持一个姿势躺着,身体都觉得发僵,终于忍不住,轻轻转身回头去看身后的记月。
火光跳跃中,她背对自己的身影形成了一个优美动人的曲线。
她身上雅致的衣裙,在草铺上微显凌乱,乌黑浓密的长发如云披拂。因为离火堆远些,衣服穿得也不多,可能是有些冷,她抱着双臂,身体蜷在一起,显得格外纤瘦娇小。
莫止皱了皱眉,慢慢起身,迈步走过火堆,低头看着记月。
她似是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紧紧蹙着眉头,蜷缩着身体。
莫止解开身上斗篷的带子,将斗篷脱下来展开,盖在她身上。
突然想起来,那个马车上的夜晚,自己也曾经用这件斗篷给她御寒。而且因为着凉,大病一场。
时至深秋,山间的气温更低。那件斗篷很厚,乍一脱下,立即感觉冷风侵入肌骨,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若是再次着凉,岂不又要她费力抢救?莫止想了想,干脆悄悄在记月身后背对她躺下,拉过斗篷将两个人盖在一起。
反正荒山野岭,又没人看见,即便看见也无妨,他就是喜欢这个女子。
然而,这个样子躺在一起,便越发睡不着了。
突然感觉到身后的记月在轻轻颤抖,呼吸也快了起来,而且好像在迷迷糊糊低声呓语。
莫止翻身坐起,倾身去看,却见她眉头皱得更紧,低低呢喃着,很明显是在梦魇中挣扎。
连忙伸出手臂抱着她,拍着她想要叫她醒来。
此时的记月,好似处于半梦半醒之中,感觉那样真实,却又都是虚幻。
那辆马车上,莫止突然抱住她转身,于是,那两把利剑就那样刺进了莫止的身体。
她眼看着鲜血四溅,莫止身上穿着血红的衣袍,倒在一片鲜血之中。
她扑向他,叫着他的名字,她想要救他,却发现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眼前晃动着刺眼的灯光,还有雪亮的闪电,耳边是急促的救护车的鸣叫,病房里,每一个医生,每一个护士都在忙着工作。可是,好像到处都是病人,都在需要帮助。
她在不停地抢救着一个心脏停跳的病人,电击、按压,抬头看监护仪上,那条冷酷的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