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满贾知府的行为,可终究是升斗小民,任谁也不敢挑衅朝廷权势;而贾知县却看着那支尾端犹在颤动的羽剑,双目阴霾!注意到范总兵已带着人马前来增援,贾知县总算找回了昔日的气势,正要命人把乱贼拿下,却见范总兵恭敬地簇拥着一个墨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朝这边过来,男子身后跟着一个手拿短弓的少年,背上的箭囊中还有几支与上首红日那支一模一样的羽箭。
贾知县眯眼打量了一下来人,霎时便脸色大变!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回乡祭母以清廉著称的赵德义大人!他一下子明白了许文驰的计划,只恨自己沉不住气,竟然入了这小子的圈套!
见方还气势凌人的贾知县登时换上一副谄媚形容,上前行礼,赵德义微微侧身。
“不敢,赵某微服回乡,并非官身,受不起知县大人大礼!”
听他声音莫测,向来肃穆的脸上竟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贾知县冷汗连连,越发拿不住他的来意,只得陪笑道。
“下官正在审一桩案子,不想这些刁民突然作乱,公然扰乱公堂秩序,正巧被大人撞见。”
这番掩耳盗铃企图混淆视听的言语实在太过嚣张,惹得众人又是一阵不服。见有几个胆大的当即便向赵德义申屈,贾知县正要呵止,却收到范总兵一个眼神,只得兀自忍着。
见那几个说了没事,热血的百姓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又还原了一遍,同时还夹杂了贾、范二府欺压百姓的诸多事,听得贾知县越发心中没底。
只见范总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下官冤枉,若说明家小姐投水一事尚与我家那不肖儿相关,可是其他的事却属莫须有。况且,这冤有头债有主,若非那明堂见利忘义,一女多嫁,我那小儿也不会晕了头去讨要说法,请大人明鉴!”
贾知县见状,也依样跪下,与范总兵统一口径直指明堂,大呼冤枉。
“既然此事你二人皆受人蒙蔽,也算情有可原。”听得赵德义语气松动,贾知县方松一口气却听他话锋一转。
“不过身为事主,理应回避。你却坐堂开审,实乃知法犯法!而且——”
他看向一直把姿态摆得很低的范总兵。
“这篇文章虽言辞激烈,内容与事实却并无偏颇,你二人为何还四处撕毁,且缉捕打压许氏文驰,实在让老夫费解!”
贾知县、范总兵听他思路清晰,显然对事情始末已然十分明了,不好蒙混,于是也不再辩驳,只深深伏地,口呼下官知错,请大人做主。
这赵德义以铁面无私著称,百姓们当下也被感染,纷纷跪地,只请赵大人决断!
“既然有缘碰见,那下官便多管闲事一次。”
既是众望所归,赵德义也不含糊,看向明珠的眼神有些复杂。
“你的名字是……”
明珠亦是内心攒动,强耐情绪道。
“小女名唤……明珠,乃奉县茶商明堂之女。”
“明珠……”赵德义重复了一遍,声音中却是慈缓下来,宛若长辈。
“听闻你父把你许了五户人家,你自己如何作想?”
明珠略一斟酌,咬了咬牙道。
“明珠身为儿女,无法枉论长辈。几段姻缘,若以序始为判,当以城南许家为先,自当为许家妇。然而许家人微言轻,小女未嫁便搅得许家家宅不宁,实在有愧。只奉县另两桩婚事便让许家被动难为,更遑论盛京其他两段糊涂婚约?如此,明珠只求大人替小女做主,解了奉县三桩婚事,而京中另两件,还请大人为小女引荐,明珠愿亲自去御前谢罪,请皇上定夺废除婚约!”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许文驰也是一脸意外,然而听到明珠在赵德义大人面前表示愿意去御前亲自解除婚约,又觉欣慰。只道珠儿并非嫌贫爱富、喜新厌旧之人,她这般选择也是为了让自己再不为难,实在有情有义!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赵德义深深地看着明珠,也对一个出身商贾的小姑娘有这番胆识大为意外,探究道。
“明珠姑娘所言可谓出于真心?”
明珠深深一伏。
“父母对小女有养育之恩,明珠不能不顾;而承蒙几位公子错爱,明珠也很感动。不过自古忠孝不可两全,还请各位恕明珠选择孝道舍弃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