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还是不对。
“虚宿大哥,你跟着那个仆妇,可觉得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特别是和那位病中夫人的关系……”
虚宿低头想了想,道。
“小姐这么一说,倒确实十分可疑。那妇人自小姐离开后,对她那位小主人便不那么恭顺,一路生拉硬拽,回到客栈后,那女童一头扎进病夫人怀中,母女俩抱头痛哭,那仆妇却把小姐给的银子随意一丢,自顾自在一旁喝茶。”
明珠猛然蹙起双眉。
果然如此!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张家仆妇,而是控制母女俩的爪牙,当街拦轿,又故意露出鱼佩,就是要将表姐的身份透露给她,若她动摇,必会跟至永福客栈弄清真相,甚至会把王璧君母女接回明家。
会这么做的人,必然是认为她与兰家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放出这个饵,便是为了确认什么!
那会是谁呢?明珠一双眸子阴晴不定,半晌后,她突然想到了卫长卿,梅花宴上相遇,明珠没有掩饰对他的恨意,而以卫长卿的敏锐,也不可能没有察觉,否则他看自己的眼神怎会那样奇怪,当日一举射下六个香囊,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莫非……是他发觉了什么?
虽然是截然不同的两张脸,但无论是擅长香道,还是舌战群儒,都是季、兰两家的本事,从前的季明珠,自持身为名门闺秀,从不屑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展示风采,故而外人对她的印象,仅仅是痴情于卫长卿,很少有人知道季家嫡女天资聪颖,将父母所长都学了个七七八八,除了卫长卿……
季明珠曾在他埋头苦读时,为他调制清心香亲手点上,也曾就儒家和法两家的主张与他争得面红耳赤,虽然说起来可悲,但最了解她的人,莫过于卫长卿。
“那仆妇并非善类,属下看她在四下无人时,行动姿势,分明是个练家子,恐怕那母女二人是遭她挟持,可要救下她们,还请小姐明示。”
人是一定要救的,可是若虚宿出手,便正中卫长卿的陷阱,更证实了他内心的猜测,不知下一步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不必理会,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第九大街乃是盛京下等人杂居之地,这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偷窃、抢劫、斗殴一类的事时有发生,盛京中但凡有些身份的人,是绝不会踏足此地的,这也是姬尘不愿让明珠前来的原因。
冬莺放下车帘打了个冷战。
“小姐,这地方乱得很,我看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明珠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把玩着手上那块令牌若有所思。
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豪华的马车出现在这里,破破烂烂的棚户边上,肮脏的小混混或蹲或站,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一双双眼睛饿鹫般盯着明珠的马车,蓄势待发,却被虚宿一个眼神驱散,这些的混混嗅觉很是敏锐,总能分辨出哪些是强者,哪些是肥羊。
马车在一家铁匠铺面前停下,一个精瘦的刀疤脸汉子光裸着上半身,只挂着一张羊皮围裙一下下地捶打着手上烧红了的宝剑,在这飘雪的冬天,让人看了便起鸡皮疙瘩。
明珠掀开一丝轿帘,问道。
“你就是血手阿贵?”
本来对马车的突然出现显得完全不感兴趣的男人,终于从剑上抬起头,冷冷看了明珠一眼。
“能叫出这个名字的人,已经不多了,你是谁?”
明珠拎起那辨不出原色的麻绳,将锈蚀的铜牌在铁匠面前晃了晃,笑道。
“听黄潮大哥说,见此令牌如见万太岁本人,不知是不是真的?”
阿贵小眼睛中精光一闪,似乎很意外这令牌会出现在眼前这白芍药花般娇弱的少女手上,但他还是点点头。
“没错。”
明珠很满意。
“好,那我需要你和你的兄弟,帮我去永福客栈天字号房救一对母女,但要做的干净利落,绝不能被对方察觉我是幕后指使之人。”
阿贵哼了声。
“可以。”
说着伸手要将令牌接过,明珠却收拢手掌,重新将令牌放入袖中。
“下次若还有别的事,还要麻烦阿贵大哥。”
少女那张美丽的脸庞笑意盈盈,弯起的眉眼却狡猾得如同一只狐狸,阿贵沉吟,预感这些年的平静到此为止,这丫头尝到甜头,今后不知会如何驱使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