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夫人瞪了红先生一眼。
“老糊涂,这些煞风景的话就不能过后再说?新婚燕尔,别为这些破事扰了兴致,现在吉时已过,讲究不了那些虚礼了,但好歹也不能这样入洞房吧?”
说着,她一把拉过明珠,推姬尘道。
“此前我给王妃做的嫁衣,原以为用不上了,现下却正好救急,殿下好歹去前厅应酬应酬,等回到新房,必定还你个像样的新娘子。”
一番话说得明珠和姬尘面上皆是一热,姬尘对明珠点了点头,径自离去。
红夫人将明珠领进新房,落桐和落梧已把伤药、嫁衣等物拿了来,恰巧冬莺、银莲也到了,众人一同帮着明珠包扎伤口,换过衣裳,又重新点了妆容。
红夫人准备的嫁衣,是红得炙热的绣凤霞披,茜色的十二幅花鸟留仙裙,珍珠流苏碧玺坠角,虽没有宫中御赐的那般华丽,但却更显新嫁娘的娇媚,又随意给她绾了个百合髻,其余秀发便披散在肩头,只将几株血红珊瑚簪插上,便用红纱覆住明珠的面容,笑道。
“头梳得太复杂,一会殿下也解不开,不如这样倒好。”
明珠听了,低首咬唇,红夫人将她按在床沿坐好,便拉了落梧、落桐出去,只留下冬莺和银莲伺候她。
屋中只剩了主仆三人,姬尘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明珠便忍不住将原本压在心头的疑问向冬莺、银莲说了。
“听说有刺客冲撞花轿,还有人掀开了轿帘欲行不轨,你们可看见是什么人?”
两人面面相觑,都摇头道。
“那时我们俩都被人群冲散了,并不在跟前,倒没看清是什么人,只认得是个男人,总之等我们过去时,殿下的脸色似乎很不好。”
明珠心中有些忐忑,莫非是卫长卿命人劫的花轿,发现人不对后,这才向七王府下手,可是也不对啊……以卫长卿那般谨小慎微,只爱私下使阴招的性子,怎么会当街抢轿?
来不及深究此事,明珠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因为偷梁换柱的插曲,差点把答应过百里琴的事给忘了,真是新婚之日也不能完全放松,她按了按额头,忙叮嘱了冬莺和银莲几句,匆匆将她们遣了出去。
席上,众人推杯换盏,酒兴正酣,连陆清池都忍不住和陈采薇碰了个杯,孔绛雯和百里琴却显得心不在焉,一个追随着姬尘的身影,面带哀色,一个却频频回望,情绪焦躁。
见冬莺朝这边走来时,百里琴忍不住紧张起来,果然冬莺到了面前,借着斟酒的机会朝她手心塞了一张纸条,百里琴趁无人注意,偷偷展开看过,心中蓦然一撞,然后悄悄将纸条揉在袖中,端起酒盏,故作无意将酒液洒在了前襟。
冬莺忙躬身道。
“公主的衣裳湿了,还是先随奴婢到厢房换一身吧?”
百里琴起身,歉然对陈采薇等三人笑道。
“各位妹妹自便,本宫去换了衣裳就来。”
陈采薇等人并未察觉不对,都起身答是,百里琴兀自随着冬莺出了正厅,往王府僻静处的假山行去。
假山之上,有亭怡然,季明铮不能出席喜宴向姬尘道贺,但人却依然在王府之中,他生性潇洒,也不爱那些虚伪的恭维酒局,此时正斜倚在亭中,拿着个白瓷酒壶自饮,颇得意趣。
他性喜僻静,又喜欢高的地方,明珠非常了解,因此列出王府的几个去处,银莲循着明珠的话找过去,很快便找到了季明铮,这才支会冬莺,将百里琴带了来。
季明铮乃是习武之人,耳力和姬尘不相上下,虽然女子的脚步很轻,但百里琴还在百步之外,他便捕捉到了动静,今日他并未易容,不方便在那些达官显贵面前显身,以免被人认出,给姬尘惹麻烦,因此季明铮直起身子,便要跃上树梢离去……
百里琴在后头见他欲要离去,情急之下,忍不住脱口喊道。
“季三公子,请留步!”
季明铮身形一僵,背对着百里琴顿住了脚步,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原以为在大喜的日子,这样偏僻的角落不可能有人踏足,没想到竟还是遇上了故人,而且对方还直接叫出了他的名讳,恐怕此人……留不得了。
想到此处,季明铮缓缓转身,百里琴提着裙子一路跑来,终于赶上了他,她身为公主,从未如此不顾形象地奔跑,喘息未平,面色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