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北考科举_作者:不就山(33)

2025-04-30 评论

  他不赞同地说:“我记得,你同你父亲是从拙州出来的,也应该知道单一座郡县,这样流离转徙的人多如牛毛,总有些不服管教的,要使些雷霆手段。”

  他风轻云淡扫视,见红衣少年涌动着某种情绪的脸,轻笑一声,“你想救?”

  语调有种轻柔的残酷。

  “你救得过来吗。”

  沈清和的脸还是白的,有冷汗从额角淌下,隐没在束带中。

  他忍无可忍打断:“越公子,沈某无法再做你的幕宾。”

  越霁眼神冷下,似笑非笑道:“世人大多自以为是,小有薄资,便误以为能做出番惊天伟业,普度众生。”宽袍大袖的青年意兴阑珊:“殊不知妄自尊大,也愚昧至极,往往是谁也救不了,谁也不念好,最后将自己也给搭进去。”

  围栏外响起马蹄声,长鞭高高扬起,抽落在地上。

  是猎场护卫在叫嚷:

  “这些贱民看着就一把骨头,跑得倒比兔子还快,分头去搜!”

  沈清和遥遥望向他们奔走的方向,口中却道:“今年旱灾不断,燕临没受波及吗。”

  “一年中十有六七都是灾祸,能活下便活,死了也是命不好。”

  “命!”

  沈清和像被触及什么开关般,突然放声大笑。他俯身,纤薄的身姿随他胸口震颤的幅度而颤抖。

  “祁连均也同我说过,‘谁叫他们投身庶民之家,无力兼善天下,便只有抱愧于他们了’,你们都爱说命。士与庶,这就是你们划定好的命,这头与那头,泾渭分明,不可僭越。”

  越霁不置可否,目光缓缓冷下来,雾障退隐,静水流深。

  “沈公子,走到这里了,你还妄想两袖空空?”

  “原先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是我走眼,你与世人,别无二致。”

  沈清和凝视着他。

  突然就明白了,昭桓帝说的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就错了!大错特错!

  本质上,这并不是站队昭桓帝,或者越氏,或者任何一方的问题。

  门阀间即便犬牙相错,龃龉不合,但同样也有个共识,即便再多的睽异倾轧,也是云上的事,绝不许地上的枝蔓疯长,攀附纠缠到云间。

  而纷争中随意引动的风雨雷电,对云下的人来说,都是噩梦,是浩劫。

  沈清和冷声开口:“道不同,不相为谋。抱歉越公子,这里实在令我觉得恶心。”

  “好一个道不同。”

  越霁策马离去,只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一蹴而成将背上弓取下,随手抽箭,一齐握在掌心。

  ——明明也是偏于文弱的身形,拉开这柄长弓却是轻而易举。

  越霁搭在弓身上的拇指在箭尖碰了碰,歪头虚虚瞄着目标。

  “沈公子在骑射会上追猎时,不幸中了流失,当场暴毙了,真是遗憾。”

  这么近的距离,威力不俗的一张弓,飞箭离弦,他必死无疑。

  被雪亮的锋芒直指,沈清和半点不退,手中马缰一紧,雪骓虽有不愿,但还是被主人逼迫向前走进,靠近那拉弓搭箭所在。

  “妄自尊大,愚昧至极……越公子是在九重天上待久了,我要替那些人好好伸伸冤,将这些话全数奉还给你。”

  “你们都觉得,天下读书人是随意控制的筹码,天下百姓是随意驱遣的刍狗,你们是棋桌上的律条制定者,万千生民都是手中棋子,对吗?”

  越霁纹丝不动。

  沈清和像疯魔般,再近数步!

  “越大公子,您真是至尊至贵。”

  “今日最好将我射杀在此,若放我离开,我定要你用血和痛知道,门阀之下,到底有没有天命!”

  越霁眯起眼,他松开手,箭矢以迅风之势朝沈清和面门而去。

  沈清和没有闭眼,长箭带过的疾风掀起他的发,一只雀鸟稳稳被钉死在树干上,只来得及哀鸣一声,便一命呜呼。

  越霁收弓,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他。

  “在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里,你也是最特别的。嗯,像只艨艟下喜爱纵跳的小鱼,你我不能勠力同心,我倒真有些惋惜了。”

  “再给你次机会,若你不愿,下次只能在灵堂与你相见了。”

  沈清和从容自若:“若你敢来我的灵堂,我便是当了鬼也会好好招待!”

  “好,很不错,我要留着你。”越霁非常有涵养的一垂首,他偏头,只用余光看人,才终于显出这幅无害端方皮囊下,真正掩藏的傲慢与冷漠。

  他的生活是无聊了,难得有这么尾小鱼陪他戏耍。

  唇边泄出一丝轻嘲:“你该怎样让我流血流泪,燕临越霁,拭目以待。”

  这回是真走了。

  沈清和看越霁走远,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突然弯下脊背,背后汗如浆出,衣料已经沁湿了,被冬日的凉风一吹,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但胸腔比身体更冷。

  他建立清北书院的初衷,是为了能有一个傍身之处,免于门阀风雨雷电下的俯仰沉浮。

  现在想来,他所走向的,真是一条带有幻想色彩的,从未被人选择的路。

  沈清和都想笑。

  若安心攀鳞附翼,是能眼见的大富大贵,他是手动换个了地狱难度。

  上清书院单一个越霁,就这么难缠,遑论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他一人之力,实在是蚍蜉撼树,昭桓帝那日说的一点没错,且给他还留了十足的脸面。

  还是他过于自负。

  雪骓感应到主人的情绪,难耐发出一声长嘶。

  沈清和伏在爱马身上喘匀了气,伸手拍拍它,“踏月,我不着急,你只是个小马,你也不许急。”

  红衣少年双手撑在马背上,眉目舒展开,眼里熊熊火光闪烁不定。

  “越是逼我,想将我拍死在岸上,我就越不怕。”

  “我只担心浪头不够猛烈,叫我不能够尽兴。”

 

 

第24章

  翌日, 沈清和前脚刚踏入宫门,四个腰别精刀,袖绣狮虎的金甲卫便将他团团拢住, 围挟着他往和政大殿上去,架势和舞弊案初次提审时一般无二。

  元宝小公公也跟在一侧, 将浮尘一甩,俯身侧头, 压低声音道:“沈大人,上殿后便什么也别说了。”

  沈清和一颗心慢慢沉下, 大概也有了数。只是没想到越霁下手这么快, 即刻就出了招!

  正是百官朝会之时, 沈清和从中道一路被押到最前边, 不论是何品阶的官员都对他侧目相视, 要看好戏的样子。

  沈兆在三品大员之列中站着, 见沈清和被押解上殿, 面色如罐里的腌了多年的咸菜般难看。早先便有预想, 此子平日当个纨绔,挥霍他母亲的私产, 闹出的风浪还不算太大,一旦的手里有了权柄, 必兴波作浪, 给沈家带来绝门之患啊!

  那日竟头昏脑热,信了这小子的鬼话, 放任他随意顶撞, 今日想来便是祸起萧墙,助长了他那不着边际的痴梦!

  他脑中极速转动,想着若真大祸临头, 怎样将沈家给摘出去!

  沈清和被强制押跪在地,四名金甲卫就围拢在他身侧,伸手搭在刀柄上。

  “沈侍中,既然你上殿了,那本官就当着你的面,将话再说一遍。”

  举言那人就站在他前方立奏,见他衣袍服制,应该是位御史。

  “你曾几度盗取功名,买官鬻爵,又欺君罔上,行舞弊之实——你,认还是不认!”

  沈清和不说话。

  原本只是递呈中书省的弹劾奏疏,竟劳动御史台的大人亲自出面弹劾,越霁该是很不痛快了。

  白发御史讥刺道:“也不必听你回答,御史台出面,必然已有详实的名目。监察司已缉拿昔日为你做题舞弊之人,又清查了尚书长史家中,发现了账簿几则,你使了多少钱财,白纸黑字记录在册!沈侍中,你还有什么可说?!”

  沈清和在心中冷笑,寻常清查哪有这样快!证据早已搜查齐全,看来他那日无论归不归顺,越霁都已做好两手准备,只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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