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他进去教训那个贱货,你们出来。”他颐指气使吩咐。
开门弟子一怔,眉心隆起更高,冷声道:“蒋师兄说了,不能让她脱离我们视线。”
李持波脸一沉,厉声道:“你觉得我会帮那个贱人逃走?”
“不是——”
“那就给我滚出来,你们别忘了,蒋冥驭也不过是我爹一条狗,他整天装模作样,你们眼瞎,我可不瞎,你不让开,我现在就去找他,看他敢不敢拦我!”
李持波说完,直接跨过门槛,伸手一推。
门口的弟子被推出门外,脸色黑沉如墨,他牙关紧咬,脸颊肌肉疯狂跳动,牧封川瞧他模样,好似下一刻就会冲进去将李持波一顿暴揍。
然而,直到另外三人被赶出房门,也没有谁真动李持波一根指头。
其实这种二世祖也挺爽的,近距离观摩,牧封川心头微动,有种也试试的冲动。
不过他转念一想,李持波没脑子,他有啊,既然有脑子,怎么能忍受自己成为蠢货。
无视四道警惕的目光,牧封川跨入房间,砰得反手关门,朝屋内看去。
当看到那名“诱饵”,他瞳孔一缩,顿觉蠢无所谓,要是加上毒,才是真正的十恶不赦。
第102章 谁是黄雀
时值盛夏, 修士寒暑不侵,客栈内自然便没有布置冬暖夏凉的阵法。
房间门窗紧闭, 略显昏暗,一股铁腥与腐臭混合的气味飘到牧封川鼻尖,他喉结滚动,视线从右前方地面蜷缩的人形物体上挪开,指甲陷入掌心。
李持波分毫没有察觉牧封川的异常。
他微带兴奋上前,一脚踹翻地上的人形物体,斥骂道:“装什么死!你要是真死了倒好,那个贱种说不定还能逃得一命,你敢吗?你们这些贱种, 越打跳得越高,永远学不会乖乖听话, 都是忘恩负义的贱人、贱人!”
尖锐的叫声混合空气中越发浓郁的血腥味,牧封川狠狠蹙眉,视线从地上那滩暗红挪开,眼看李持波越来越得劲,他再也忍不住。
“这就是个普通人, 你继续下去,真会要她性命!”
李持波动作一顿, 转头看过来。
牧封川面无表情道:“她就是你们引魔修上钩的诱饵?你准备拿尸体引?”
或许是“诱饵”两个字有效, 李持波终于放弃了和脚下人较劲,他嗤笑一声,走到桌前, 自顾自倒上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牧封川转向他,半点儿目光没给那个几乎只剩一口气的少女。
说来, 要不是他拥有灵识,不需要以视觉判断,他根本无法看出,地上那人原本应该是一名真值青春的女性。
层层叠叠的伤痕,几乎完全掩盖对方容貌年龄等特征。
他能猜到,此人多半与金棠派逃走的那名魔修有些关系,可即便如此,其受尽折磨的样子,依旧令他不忍目睹。
牧封川终究是个普通人,还是在法治社会长大,有健全三观,虽然因为经历特殊,比正常人稍微不正常那么一丁点儿,可这种发泄式的虐待,多少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
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那句提醒。
牧封川垂下眼睑。
虽然不知一个普通人能和魔修扯上什么关系,可他明白,但凡自己表现一丝同情,李持波定然会毫不犹豫将魔修同伙的帽子盖向自己。
这种污蔑最难澄清,实力再强,一着不慎,也容易溅一身泥。
他不光要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归元宗,既然享受宗门庇护,自然需要维护宗门声誉。
牧封川盯着地上一处暗红,忽然,眼眸闪过一丝杀意——他与李持波的仇越结越深,对方声名狼藉,仗着背景毫无顾忌,就算把他当小丑看,也要担心被推得跌一跤。
只是,鹤鸣真人再不待见,估计也不可能放任儿子被人杀害还视若无睹……啧,其实活成李持波这样,虽然人憎狗嫌,却也实在痛快,希望他的报应来得早点儿。
牧封川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不搭理李持波。
李持波坐了一会儿,喝了两杯茶水,咬紧牙关,终究没牧封川沉得住气。
他一指地上少女道:“牧封川,你想不想知道,她是何人?”
“你们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牧封川眼帘一掀,一脸无动于衷。
李持波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道:“她和那个背叛金棠派的贱种是一对,那个贱种还为他冒犯过我,你说,等我抓到那个贱种,当着他的面杀了她,再把她熬成肉汤给那贱种灌一碗,那个贱种会不会活活气死?”
牧封川:“!!”
他连忙转开视线,怕自己眼中杀意被李持波察觉。
如果魔修指代的是修者行为,李持波这样手段残忍的修士,才是真正的“魔”。
他咬紧牙关道:“如果我是他,我不会气死,只会变成鬼都要从地狱爬出来,弄死你。”
李持波脸色一青,眼中浮现一丝惊惶。
这样的废物,就会仗着身份胡作非为……牧封川再次心生杀意,不光是为民除害,而是他清楚,以李持波的心性,只要有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甚至现在,对方就在谋算他!
他讥讽一笑,道:“你还怕鬼?我以为,你敢如此嚣张,本就做好被万鬼噬身的准备。”
“牧封川!”李持波一抖,拍桌站去,“你休想吓唬我!鬼又如何,就是鬼,我也能打得他魂飞魄散!”
如果他不是眼珠直颤,嘴唇哆嗦,这番话或许还有些说服力。
牧封川轻蔑撇嘴,不需要言语,自然而然流露出不屑。
李持波咬牙握拳,接着好似想到什么,低哼一声坐下道:“你想扯开话题,想让我放过这对贱人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和那个魔修一样,你们靠习魔功进展飞快,根本不是所谓的奇才!”
他拔高声音,似乎说得越大声,越代表他所说内容就是真理。
牧封川眼眸一闪,慢吞吞道:“我不是奇才,那谁是,你那位蒋师兄?”
“他算个屁!”李持波大骂,“他惯会做好人,还没成真人,就摆出一副都要以他为首的样子,那些人瞎了眼,居然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我@#%&”
牧封川嘴角一抽,从他的叫骂中,艰难拼凑出蒋冥驭的资料,只是,越听他越皱眉,心里有种古怪的既视感。
如果蒋冥驭的身份当真不简单,他在金棠派的形象,岂不是对应……不不不,应当是巧合,以他的了解,那人绝不至于和蒋冥驭一样,除非她能骗过所有人。
李持波还在喋喋不休骂人,牧封川听得耳朵起茧,打断道:“好了,你把我带过来,总不是为了让我听你们金棠派内讧!”
内讧也就罢了,你还只会动嘴,拿出坑我的行动力来啊,狗咬狗多好,让你们自己一嘴毛去。
李持波嚷声一停,阴森的目光凝视牧封川,半晌,他弯了弯唇道:“你说得对。”
他起身,再次走到气若游丝的少女跟前,用脚尖点了点,道:“牧封川,你不是说你和魔修无关,这样,你从现在开始,看守着这个贱人,如果这贱人不出事,我们找到那个贱种,我就承认你没勾结魔修。”
“要是她丢了,呵,任你说出花,我也不信!”
他猛一回头,充血的眼眸中浮现一丝癫狂,牧封川一震,察觉出其中浓烈的杀意。
想杀我,就凭你?
两人对视片刻,牧封川眼睑下垂,低声答了一个“好”字。
余光瞥过李持波的脸,看到那上面闪过一丝喜色,牧封川眯起眼,心思急转。
有陷阱?
他想弄走人质,栽赃嫁祸给我?
虽然知道这件事肯定有问题,牧封川却也没有改变主意。
不是他不谨慎,而是现在他能做的事情,实在不多,既要达到目的,又要滴水不沾,几乎不可能。
况且,以李持波的脑子,能想出什么绝妙的计谋?
唯一可虑的是,蒋冥驭或许会在其中出手,但只要他还顾忌自己目前的身份,便不可能做得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