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封川舒了口气。
还没等他把气出完,城卫忽地似笑非笑瞥他一眼,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有些家底,本想教训你一下,竟敢利用城卫队。要不是看你年纪小,今日,非得把你带回去,让你仔细瞧瞧我们的手段不可。”
他低哼一声,道:“别把别人当傻子,小子,在外闯荡,该缩就缩,争强斗胜的,不是一飞冲天,就是死于非命,这话就当看在灵石面子上送你的。”
“再会。”
牧封川刚张开嘴,满口冷风灌入,不禁眯眼咳了起来,等抬头望去,面前哪儿还有人影。
仔细回想对方的话,他苦笑一声,右手抚上双眼,轻声道:“果然,都是明白人啊。”
放下手,低头,看着手背伤口,牧封川喃喃道:“可若是总是缩头缩脑,即便有天,能够抬头挺胸了,还直得起腰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许多问题,本也没有答案。
牧封川环视一圈,选了一个与“迎宾归”相反的方向,汇入人群。
足足一万两银子才摆脱那两个疯子,这下,他是半点儿也不想再看到那两张脸了。
最后,牧封川随意挑了一家名为“好运来”的客栈入住。
他觉得,自己或许真需要来点儿运气。
瞧他穿越后都遇到了啥?
不是被谋杀,就是被绑架,再不就是被人怀疑诬陷,大大破财。
还以为换个世界,能改变运气,结果眼下一看,依旧霉运罩顶。
莫非死的时候,晦气也一同穿越?
带着这个疑问,牧封川直直躺在床上,阖上眼帘。
夜色渐沉,更鼓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像是落在叶片上的水滴。
一更、二更、三更,世界无比寂静,万物悄然睡去。
霍然,本应早已入睡的牧封川睁开双眼,眼眸分外清醒,无半点蒙眬。
他一拍床沿,低声骂了一句。
“靠!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
翌日,一大早,牧封川去外面的胭脂铺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捣鼓。
足足一个半时辰,煞费苦心,终于,他把自己捯饬成功,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彻底变了一番模样。
如果说,之前牧封川是标准的侠客装束,窄袖骑服,那么现在,他更像一个纨绔公子,锦衣华服,腰缠玉带,连从不离身的长剑,也被他收入储物袋,换成一柄折扇。
不过,要说变化最大,还是容貌。
现代四大邪术之一,化妆术,即便身为男人,在这方面没什么造诣,可只要是上网,免不了会了解一些相关知识。
牧封川不需要把自己化得多么好看,只需要与原来有所区别。
皮肤涂黄,眼下涂成青黑,眉毛修细,脸部加阴影令脸颊凹陷,最后,弄个非主流刘海,不说完全变了模样,可除非对他极为熟悉,记忆深刻,否则,定不可能短时间把他认出来。
唯一的破绽只剩眼睛。
没有美瞳,这双桃花眼又太完美,想了又想,牧封川一眯,决定就这么看。
“我不信,现在还认得出来!”
从未花费如此多时间打扮自己,牧封川冷哼一声,冲下楼梯,走出大门,袍角翻飞奔向“迎宾归”客栈。
不是说我跟踪?
这次,我就跟踪给你们看看!
白屋城很大,城内通行,也时常需要马车,不过,拜这个世界普遍习武所赐,一般稍微有点儿功夫底子,不赶远路,也用不上叫车。
牧封川自然更不需要。
然而,这次他扮演的是一个身体被掏空的酒囊饭袋。
未免出现中途被撞上,继而露馅这样的低级失误,他还是叫了辆马车,让车夫把自己送到“迎宾归”斜对面的一家酒楼。
和买情报、交罚款这样的花销相比,衣食住行真是便宜极了。
回想之前三次巧合,牧封川再不敢赌运气,宁愿花点儿小钱,让计划更圆满。
下了马车,慢悠悠走进酒楼,选二楼一个靠窗座位坐下,叫了一壶酒和四叠小菜。
酒,牧封川自然是不会喝的,他需要清醒的头脑,即便一杯两杯喝不醉,他也不能赌这个意外。
不过,这壶酒最后不会浪费,因为牧封川会把它送给衣服,当酒鬼想知道一件事的时候,往往比普通人容易,也更不会引起怀疑。
他变吃菜边等,目标一直没有出现。
牧封川毫不心急,急也没用,这次的目标与牧封云不一样,不确定性更大,如果对方昨天就离开了白屋城,他就是再不甘心,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出门时,辰时已过,等到午时,忽然,“迎宾归”门口走出两个身影,牧封川连忙收回视线,只用余光瞥向二人。
这个时候出门,多半是吃午饭,如此,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目送两人走远,牧封川眼中闪过一道幽光,先用一杯酒漱了漱口,接着,又到了两杯酒撒在身上,这般,除了脸不够红,完全一副醉鬼状态。
他晃晃悠悠出了酒楼,走进“迎宾归”,蓦然,一把抓住身边经过的店小二,开始自己的表演!
第26章 千里相会
“一、一个红衣服的姑娘,住哪间房,我、我要见她。”
牧封川口中含糊着,不住摇晃店小二。
店小二衣襟被拉歪,连忙抓住衣服,看向牧封川,口中道:“少爷,这位少爷您慢些,你要找的姑娘刚走,要不,您在大堂等等,我给您送杯醒酒茶?”
“不,我不要!”牧封川一挥手,一副任意妄为的模样,大声道,“我要姑娘,带我去找她,我没醉,我要见她!”
“别、别让她身边那个男的知道,我要单独见她。”
牧封川假装醉眼惺忪,耳边听到周围传来窃笑。
以红衣女与刀疤巨汉的组合,无论走到哪儿,都必定会给周围人留下深刻影响。
牧封川此时的表现,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看上红衣女,却又害怕巨汉的孬种,即便他们本人也对巨汉心存畏惧,却不妨碍此时以此嘲笑。
店小二在牧封川的提醒下脸色一变。
但凡开店,谁都不愿意自己店中出现争执,尤其这样一个动辄大打出手的世界,即便事后能得到赔偿,万一过程中,自己丢掉小命呢?
原本只想安抚醉鬼的店小二,顿时把目标转为劝走。
“这位少爷,您要找的人真不在,您看,要不您去其他地方找找?”
“不行!我知道,她就住这儿!”
牧封川大吼一声,道:“你是不是故意不想让我见她,我要见她,除非让我亲眼看到她不在!”
“她不在啊,您怎么亲眼瞧!”
“你、你告诉我,她住哪间房?我自己找!”
店小二苦口婆心。
然而,正如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自然也劝不动一个假醉鬼。
牧封川的纠缠终于引得掌柜不耐,在掌柜眼神暗示中,店小二松了口气,扶着牧封川朝二楼走去。
“少爷随我来,我带您去瞧,您看,房间是空的,人刚走不久,不如快去其他地方找找……”
大堂重归安静。
零星坐着的几个客人交换眼神,窃窃私语。
过了不到一炷香时间,他们眼中的醉鬼踉跄从楼上奔下,冲出客栈,一溜烟跑远,再也看不见身影。
顿时,大堂爆发哄然讨论,皆是高高在上的取笑。
想必,即便红衣女回来后,从众人口中听到,也想象不出那个窝囊、废物的醉鬼是几次三番气煞她的牧封川。
然而,牧封川并未离远客栈。
他在外绕了一圈,避开客栈正门,拐到背面,抬头望一眼墙上窗户,迅速从中找出店小二刚才带他看的房间。
三楼,可以上。
飞身而起,在墙壁稍稍借力,伸手一把抓住窗沿,掏出一柄薄而短的小刀,插入窗缝,缓缓撬开。
窗户打开,牧封川凌空一翻,滚入房间,反手把窗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