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他眼神骤变,之前皮笑肉不笑的假面顿时显出无比真心,那双艳丽的桃花眼,弯成两道月牙儿,真情荡漾,铁做的人都要被看化。
牧封川语气轻柔道:“还请前辈赐教。”
这次“赐教”可就是真赐教了。
晏璋眉峰一扬。
不过,他本就打算告知牧封川一些东西,再想办法顺理成章引对方去归元宗,此时也不在乎牧封川的前后变脸。
反正,等入我门下,怎么收拾,还不是看我想法。
晏璋记下逆徒的账,目视前方,道:“密语珠,修真界常用此物传递隐秘消息,提前约定好解法,除知晓者,其他人难以破解。”
“就是说,还是有人能破解!”牧封川一下子抓住重点。
晏璋深深看他一眼,点头道:“对。”
“你能吗?”
晏璋一顿,语气肯定道:“能。”
牧封川不知其中难度,只以为是一种技术活儿,毕竟,术业有专攻,物理界大佬要去跳体操的话,可能也比不上初中生呢。
晏璋等牧封川请他帮忙,哪想等了又等,牧封川恍若无事,继续转身往前走。
这次轮到晏璋体验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
偏偏,他还不能主动问,显得自己太上赶着帮忙。
牧封川心底暗笑。
哈,逼我欠人情,我就不欠,管里面是什么,我只要拿回我的一万两。
两人一路僵持,直到晏璋发现他们要出城。
这件事着实出乎他预料。
晏璋道:“你之前告诉我,要找那两人拿赎金。”
要是骗他……晏璋手一紧,丹田中的无妄剑蠢蠢欲动。
其实,从他们见面,到眼下情况,这小子就表现得滑不留手,与梦境大不相同,越发证明其表里不一。
不如,还是砍了吧。
牧封川没有察觉晏璋眼眸的变化,他道:“动手前我就雇了人,按时递信,总得给他们留几天时间凑钱,趁此机会,我恰好也快突破,约在城外,免得总被撵。”
事不过三,那种被当鸭子赶的感觉,两次就够了。
晏璋手一松,放下心中想法,灵识朝牧封川扫去。
内息无比活泼,确实是即将突破的预兆。
说来,他比牧封川还了解他身体情况。
毕竟,事关飞升,早在寻到人的那刻,晏璋的灵识就把牧封川里里外外扫了个通透,比刨开看还仔细。
此刻他心中纳闷。
与普通人对比,牧封川的确算得上良才美玉,可放在修真界,也不过中上之资,有何本事打破天极界数千年的飞升桎梏。
或许,对方突破时,能看得更清楚。
抱着这种想法,晏璋默然随牧封川出城,奔行一百多里,来到东北两洲交接处的内海,同时也是天极界有名奇景之一,仙人指路。
随着他们靠近海岸,天空逐渐变成灰白,巨大的水流击打声传播老远,远方好似有龙在半空盘旋。
然而,当走近才会看到,什么龙,是九道浩瀚的水柱,以龙吸水之势组成狂暴的龙卷群,绕圆而动,把一座针一样陡峭的山崖围在其中,水与天的位置似乎掉换。
吸饱了水的天空太沉、太重,宛若要坠落一般。
这时,水龙卷恍若成了支撑天穹的柱子,扭腰乱撞,不停摇摆。
牧封川站在岸边,水滴飞溅到身上,他浑然未决。
“为何会叫仙人指路?”他喃喃道,似自言自语。
一个身影站过来,同样昂头看着那片区域,语气复杂:“天极界认为,那是仙人的指引,告诉世人,飞升才是正确的道路。”
牧封川一抖,甩去浑身水汽。
他摸着自己潮湿的头发,大声道:“屁话,那其他人呢?要是所有人都飞升了,这个世界怎么办?上面有那么大地盘给你们住?你知不知道,地狭人稠,买房多难!”
晏璋眼神陡然锐利。
牧封川压根不怕,他指着远方的水柱道:“九个水龙卷,即便代表飞升,也只有九个名额,哪个仙人吃饱了没事干一天到晚招新人?”
“仙人会死吗?如果不会?他们又不缺人,说不定根本不希望下面有人飞升呢!”
晏璋呼吸一滞。
此刻,他已经不是眼神冰冷,连面容也气得青白,他恨不得把牧封川当场收徒,然后当场打死,让他明白,什么叫谨言慎行。
原来之前讲述一点儿没夸张,他要是张嘴,谁都能撩起火气来。
牧封川不清楚自己踩了晏璋痛脚。
他伸长脖子,瞪大眼,好似这样便能把远方奇景看得更清楚。
晏璋陪他足足站了半日,终于忍不住,道:“你是想这样突破!”
只要与这个逆徒相关,他好似就无法冷静,若是他人,半日算什么,半年都不过一瞬。
牧封川已浑身湿透。
倏地,他激灵灵打了个寒噤,体内气息高速运转,不断有水汽从身上蒸发,又有新的水珠溅到身上来。
持续数个呼吸,霍然,体内一声轻响,一条全新的经脉被内力叩开。
至此,他正式跨过七品关卡,成为八品武者。
牧封川长长吐了一口气,气息冲出数丈之远,眼睛依旧没有离开那片苍穹。
他呢喃道:“真想上去看看。”
晏璋闻言,从对方瞬息的突破中醒过来,冷笑道:“所以,你有何资格说我。”
牧封川摇摇头,道:“不,我只想上去看看,你们却要离开看看。”
“因你现在不过井底之蛙!”
岸边一时沉寂,良久,才有晏璋的声音再次传来。
“当你是八品武者时,你只想上去看看,等你到九品、先天,甚至到我这样境界,便知道,而今想法简直可笑。”
牧封川笑了,道:“那就日后再说吧。”
……
三日后,到了牧封川与红衣女两人约定好的时间。
牧封川挑选的地点在城外一片旷野。
他已突破,又有机关兽在手,之前在城内与两人纠缠是没有办法,现在掌握主动权,当然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位置。
站在一颗树上遥望目的地。
辰时,天光大亮,牧封川隐隐约约看到两个身影缓缓走到他定好的地点。
周围一望无际,再无第三人出现。
牧封川溜下树,快步奔过去,一刻钟后,与红衣女两人隔着数十丈,遥遥相望。
即便看不清两人神情,单从肢体动作,也能看出两人心中的愤怒。
生气好啊,生气代表拿他没办法。
牧封川也不废话,掏出密语珠晃了晃,大声道:“把银票抛过来,我就把珠子还你们!”
那头,巨汉立刻吼道:“凭什么先给银票,你把珠子也丢过来。”
“别废话,我不一定非要这一万两银子,你们却不能不要珠子,我要这东西没用,拿了钱,不会贪你的。”
远处两人开始交头接耳,似乎在商议。
牧封川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时刻预备躲避突如其来的袭击。
其实,要不是身边跟了个貌似过于正派的大佬,他还有更安全的交易方式,可为了避免被“为民除害”,一些手段还是留在心里吧。
大约两三分钟,对面商议完,依旧是巨汉回应:“好,我们答应你,现在就把银票扔过去。”
说完,旁边红衣女弯腰,好似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子,用银票包裹,手腕一弹,只见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块强劲如矢,朝牧封川急射,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音爆。
与此同时,红衣女以比石块更快的速度奔过来。
牧封川随手一抛,手中珠子冲斜右方打去,那里有一面石壁,密语珠并不坚硬,如撞上去,定然是落得个以卵击石下场。
红衣女脚下一转,追着密语珠,牧封川连忙趁机接下石块,打开包着的纸,白纸黑字,墨迹未干——“去死吧”。
“我就知道!”
牧封川牙一咬,身影已朝另一个方向奔去,口中大喊:“我要找人打开密语珠,把里面的内容昭告天下,你们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