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到了吗？！”
“让开，我预定的！起什么哄！我出了十倍价的！”
“挤什么！排队！老子也给钱了！”
……
商街路口，小卖店老板娘“哐哐”两下砸好货车，昂首朝着巷子里喊：“都别抻着脖子等了！一个个跟大鹅似的，好看啊？该干嘛干嘛去吧，大白天的发什么梦，就算它联盟监狱顿顿都吃番茄，也轮不上咱们这种地方！”
远远的有人喊：“回来了！回来了！”
翘首的人群嗡嗡涌上去，老板娘撇嘴摇头，把工具扔回筐里，“当啷”一声，颤动的金属尾音还没落下，就听一道童声穿过巷子——
“没有！没有！番茄没有！别挤了！妈——”
一群人兴冲冲地奔出去，又颓丧丧地踱回来。
这都几次了？
没有七八次也有五六次吧？
货船出去，每次都说能带番茄回来，但是次次落空，理由五花八门的，什么预定缺货了、商家跑单了、被人高价截胡了、海关扣下了、发现违禁品了……
总而言之，就算人们把普通营养剂换成了劣质营养剂，抠搜着省下钱来，求爷爷告奶奶，暗地里托着各种关系去买番茄，几个月来，老疙瘩星也依然和这位星际顶流无缘。
在这里，没人妄想能把金贵的番茄当饭吃，只想尝尝味儿，这样以后再看热搜的时候，也能跟着咂咂嘴，点评一句：番茄嘛，我吃过，也就那样。
或者：拍卖那么贵，也没比两块钱的营养膏好吃多少，有钱人果然脑子有尿。
赶上货船到港，商街点货的、出货的、借钱的、还账的、夫妻吵架打孩子的，一晚上吵吵嚷嚷，小卖店老板娘难得失眠一次，第二天睡到八点才醒，收拾停当，开门营业，九点钟的巷子空无一人。
她疑惑着回头看了一眼时钟。
没错啊，是九点不是五点，人都跑哪儿去了？
疑惑中，一阵风吹着鼻子发痒，她用厚实的手背揉了揉，本能先于头脑做出反应，肚子叫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风里夹着一股酸甜的食物香味。
蹬蹬蹬的脚步声踏过石板，六七岁的女孩儿鼓着腮帮跑过巷子，嘴边依稀还有几滴红色汤汁痕迹。
老板娘摸出一块营养膏，剥开却忘了吃，只抻着脖子朝外张望——那股酸甜的香味似乎更浓郁了……
后来总有人争论，谁才是商街第一个吃上番茄炖肉的人，即使为此大打出手，也没能有个定论。但要问谁是最后一个吃上的，连三岁小孩儿都会指向小卖店，奶声奶气喊一嗓子，“老板娘起晚啦——”
小货车沿街售卖，番茄炖肉库存充裕，量大管饱，价格还低，整街人都追着车跑，场面一度十分壮观，可惜老板娘起晚了，等她反应过来，跑了几条街追上小货车，第一批的餐盒已经全卖完了。
老板娘气得回去睡觉，错过了中午的第二波，又因为赌气，放弃了晚上的第三波，因此直到第二天才吃上番茄，顺利拿到了最后一名的宝座，不管别人怎么争第一，她都是无可争议的倒数第一。
一夜之间，番茄成了所有人的口头禅，但没人知道这些番茄到底从哪儿来的。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居然卖得那么便宜！
每天早起看到星际热搜上的金贵番茄，再看看土鳖小货车上卖的廉价番茄，人们总会怀疑自己吃进嘴里的“番茄”只是一种高科技的幻觉。
路边摊上，哥哥从炖得软烂的番茄里夹起一块肉，迷恋地看着莹润的油脂光泽，“会不会我们已经死了，这里是赛博天堂？”
弟弟“唔”了一声，使劲咽下嘴里的肉，满足地呵出一口热气，“无所谓，赛博地狱都行！”
港口区，某偏僻小仓库里，林牧戴着一顶低调的黑色棒球帽，翘着腿，高调地坐在高高堆起的货物箱上，旁边，一头金色卷毛的男孩子也像他一样坐着，亲子款的棒球帽上印着一对小翅膀。
手腕终端跳出信息提醒，某位本地小老板通过中介跟他联系：【我出五百一斤！能不能请您把剩下的番茄全卖给我？如果后续有货，不管多少，我也照价全收！】
林牧回复：【五百不卖】
静默片刻后，信息再次跳出，林牧直接关了对话，竖起一根食指，略显浮夸地摇了摇，“五百都不卖，五千就更不卖了。”
蛋卷儿抱着蛋挞，在旁边点了点头，摇晃着萝卜似的小腿儿道：“我们的目标是五块一斤。”
一个月后，老疙瘩星上人均番茄炖肉食用量已经达到了每人10顿，远超二线星球水平，仅次于首都星。
而某位低调又高调的神秘小老板，也终于在废弃矿脉深处，找到了那枚丢失已久的龙鳞。
第270章 孵一只小龙6
按照林牧计划, 要先找到心鳞，再去冰原拿回本体。
实际上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当手指触到龙鳞, 坚硬的鳞甲就融化成了一片暖白的雾。
风声迎面而来，像潮汐层层推卷，夹杂着渺远的鸟兽虫鸣，视野中一片茫茫，虚空中传来冰脊崩裂的呼啸……
一瞬恍惚，无形的束缚骤然压下，带着烧焦的血腥。
枯死的指骨紧握心脏跳动, 鲜血淋漓，却无痛感，只有沉溺的窒息……
片刻后, 力道一松。
像是有人终于放开怀抱。
焦黑残缺的鳞甲，在暖雾与轻风中缓缓剥落，露出下方银白色的龙鳞……
矿洞狭窄阴冷。
蛋卷儿等在外面，看到一片暖白的光，融化似的沿着石壁渗透过来, 只觉得眼皮发沉，朦胧中，好像听到有人叹了口气。
沉沉的尾音，被模糊的时间感拖得很长, 很长……
蛋卷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醒来时正靠在林老板腿上，越野车在矿区崎岖的路面上颠簸摇晃，林老板悠闲刷着热搜，见他醒了，给他塞一颗糖。
酸甜的水果味在齿间叮叮当当, 窗外阳光刺眼，似乎一切如常。
“ning老板——”蛋卷儿口齿不清。
林牧视线透过睫影落下，明明很近，看着却有一点远。
“出什么事了吗？”蛋卷儿把糖抵在牙齿一旁，努力咬字清晰。
“没事，这边忙完了，明天返航。”
蛋卷儿懂事地点点头，不再多话，心里却想：果然有事……
走之前，林牧去见了一次“大矿主”，敲定下一批的番茄运输问题，他没时间两边跑，于是让距离最近的基地负责人直接和这边对接。
聊完正事聊琐事，提起老疙瘩星的神龙传说，大矿主不知不觉多泡了两壶茶。
以茶叶的品质来说，是林牧赚了。
礼尚往来，他也贡献了一些赛博朋克版的龙族往事。
因为喝茶延误了时间，林牧走时正赶上一批货车呼啸而过，尘土砂石扇在脸上能砸出陨石坑来，他带着蛋卷儿改走小路，远远听到有人吵架。
一个说：“吹牛吧你，我还不知道你，骗谁呢。”
另一个说：“骗你我是瘸子！我可真的开过星舰啊！当时那个情况，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一船人都得炸成碳灰！”
“那星舰呢？开来给我瞧瞧，立马叫你爷爷。”
“算了，跟你说也不懂，你见过活生生的海盗吗？你连海鸥都没见过吧，我怎么说的来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人生重要的经历，懂吗？经历的长度，决定人生的厚度，我要不是及时跑路，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监狱吃牢饭呢——”
林牧脚步逐渐放缓，这声音，这语气，好像有点耳熟……
他朝声音方向多看一眼，两个高高瘦瘦的人影，一前一后地走。
走在后面那个，除了走路姿势格外标准，看起来和正常人也没区别。
林牧收回视线，脚尖落地时换了方向，改走另一条路，转身没走几步，就听背后“嗷”的一声，接着一道喊声直冲后脑勺过来：“小宝石！是你吗小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