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就这么跑了。
林牧:“……”
烟花绽开之后转为一团团金色光球,缓缓从穹顶坠落,光球在半空散开,金橙色光点恍如漫天火雨,透着一股子烧钱的味道。
如果“火雨”落在地上,就会荡开一圈圈金红交错的涟漪,落在桌面,则会溅起一片光雾,从中飘出一朵浅金色的蒲公英。
林牧视线转了一圈,又看向凌成尧,脸上写着:您老很有钱吗?一口气点这么多您怕是忘了自己还是负资产吧?
凌成尧也看着林牧,却是一脸的淡定坦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特别有钱。
林牧:“……”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烧包烧得好特么心安理得。
片刻后,凌成尧问:“在想什么?”
林牧:“想把你卖了。”
他是认真觉得,应该吃完田园牧歌直接拍拍屁股走人,让危险人物自己在这儿卖身抵债。
凌成尧适应力堪比野生动物,同样的话说两遍几乎毫无杀伤力,他之前已经被林牧口头卖过一次了,这会儿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委屈,反而问林牧:“你现在很缺钱吗?”
林牧简直想把这货脑壳撬开看看里面什么构造。
什么叫我很缺钱吗?你才是身无分文的那个好吗?
他抱着胳膊,不怎么客气地扬了扬下巴,“怎么着?缺钱你去赚吗?”
凌成尧低低“嗯”了一声,理所当然地说:“我养你。”
冷调嗓音穿过星星点点的火光和四处飘散的金色蒲公英,听起来格外令人糟心,林牧心口一堵,一时居然想不出怎么吐槽,只想来个君子动手不动口,把这位通缉犯胖揍一顿。
让你赚钱,您老打算怎么赚?还想重操旧业出去打劫是吧?
林家祖传绝学,看到失足青年就想多管闲事儿,林牧越想越觉得糟心,看凌成尧的目光简直堪称炙热,好像带着两把恨铁不成钢的火苗。
凌成尧对上他的视线,一开始还没什么,但仅仅过了两三秒钟,却觉得脸上有点发热,之前说的时候理所当然,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向林牧表白了。
哦不,是求婚了。
“我养你”和“嫁给我”之间有区别吗?
凌成尧觉得没有。
顺着这个思路往深处细想,一张不接地气的帅脸瞬间红到耳根。
不过周围漫天火雨纷飞,他又被口罩遮着半张脸,除了耳廓的一抹红色稍显可疑之外,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
林牧瞪了他一眼,“您还挺自信啊。”
凌成尧正紧张着,闻言微微一怔,“没有。”
在这种地方“求婚”一点儿也不正式,他觉得自己刚刚太莽撞了,但说过的话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浅金色的蒲公英在桌边飘啊飘。
凌成尧有些局促地移开视线,片刻后又忍不住看向林牧,薄唇轻抿,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总之……你考虑一下。”
说完还觉得不够,补充道:“不用立刻答复,我可以给你时间。”
紧接着又问:“一天够吗?”
第35章 狡兔三窟8
林牧:“……”
我考虑什么玩意儿?放你出去打家劫舍?还是跟你组团祸害社会?
凌成尧:“那两天?”
“……”
“三天?”
“……”
什么一天两天三天,你是幼儿园小孩儿学数数吗?
林牧白他一眼,“不考虑。”
横竖没啥好事儿,拒绝就对了。
凌成尧把这三个字理解成不需要时间考虑,也就是可以立刻答复的意思,本来稍微平复的情绪又起波澜,心里也有小烟花不断炸开,还飘了数不清的金色蒲公英。
二殿下活到这么大,连手都没跟别人拉过,更别说求婚这种人生大事,完全是新手上路,油门儿和刹车都傻傻分不清楚。
他只是下意识调整角度,让自己坐得更正一些,不偏不倚地面朝林牧,但坐稳之后才发现对面坐姿十分随意,相比之下自己简直僵硬得像块石头。
他又刻意让自己放松下来,挺直的背脊一寸一寸舒展,肩膀下沉,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桌沿,这样一动,看林牧的距离也比之前又近了三四公分。
等到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他又觉得一双手无处可放,换了几个姿势也不满意,最后只能十指交叉放在桌面,至此才算终于调整完毕。
他看向林牧,低低“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林牧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心路历程,这会儿港口星舰正在开舱检修,补给车辆聚集过去,像一群蚂蚁围住一只蜻蜓。
算算比例,这艘星舰真的好特么巨大,八成是艘货船,而且能装不少货物。
一九九八说的应该就是这种。
凌成尧安静等了一会儿,很快就用完了自己本就不多的耐心,缓缓吸一口气,提醒道:“你可以说了。”
声音因为刻意压着,而比平时略显沙哑。
林牧从窗外收回视线,“我说什么?”
凌成尧声音依然平静,但明显更低沉了一些,“说结果。”
话音落地,刻意凹出来的轻松坐姿又变得略显僵硬,双手指节也明显有些绷紧。
林牧:“啊?什么结果?”
凌成尧:“你不是考虑好了?”
“哦,这个啊。”林牧这才回过味儿来,“我刚不是说了吗?不考虑,谢谢,我拒绝。”
凌成尧皱了皱眉,连同眼底也掀起明显一道波澜,但情绪转瞬即逝,在林牧注意到之前,已经恢复到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紧绷的指节也随之放松下来。
他微垂视线看向窗外,“那就明天再说。”
被拒绝?
不存在的。
在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拒绝这个选项。
他已经说了,可以给林牧时间考虑。
今天不同意,那就明天继续考虑。
不然还有后天,大后天……
可以一直考虑到同意为止。
四舍五入已经求婚成功了,只是还不确定具体日期而已。
这样想着,凌成尧忽然觉得心情不错,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笑意。
林牧:“什么玩意儿就明天再说?”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没什么。”
“你给老子把话说清楚。”
凌成尧大概从小作死作习惯了,居然觉得林牧生气炸毛的时候特别可爱,忍不住笑了一声,微微侧头,朝他勾勾手指,“过来,我说给你听。”
又是那种调戏小姑娘的口气。
林牧一拍桌子起身,打算跟这货好好掰扯掰扯,但刚一转身就见电梯门开了,一群服务生鱼贯而出,身着统一服装,整整齐齐排成两行,从电梯门口一直延伸到桌子旁边,就跟大桥栏杆一样。
桥尾处,之前帮他们点菜的服务生手里端着一个超大号的托盘,一步一顿,走红毯似的来到两人面前,另外一名服务生动作浮夸地抬起双手,从托盘上捧下好大一只餐盘。
真的是好大一只,比林牧以前用的脸盆还大,浅绿色,半透明,里面热热闹闹地画了好多花鸟鱼虫。
服务生收起托盘,一鞠躬又是标准的90度,“田园牧歌,祝您用餐愉快!”
盘子太大,目标太小,林牧看了几圈,视线才锁定到一块不明物体——长度不过一个指节,圆柱形,外绿内白,淋着浅咖色的酱汁。
不管怎么看,这玩意儿都像是一截小黄瓜,而且是腌黄瓜,黑了吧唧,皱皱巴巴。
看起来既不田园也不牧歌。
闻起来也不是林牧想象中的酱油味,而是有点刺鼻的酸味,既不是果酸也不是醋酸,还透着一股子明显的腥气,有点儿像草腥,但又不太一样。
服务生在餐盘喷了某种不明液体,随后点火,“小黄瓜”上窜起一团火苗,很快把酱汁烤成薄薄一层脆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