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杵在育苗室外，老气横秋地背着双手，“你们这些小同学啊，生活环境比你们父母那辈儿可好得多了去了，怎么还是不努力呢？”
如果你们现在不肯好好努力长大，三个月之后就不能实现丰收。
不丰收，你们辛勤的园丁就没法体验那种番茄太多吃不完的忧伤心情。
“不能觉得生活条件好了，你们就缺少忧患意识，要自强不息，听见没有？”
一篇长篇大论之后，林牧从育苗室出来，关好门，食指关节在透明墙面上敲了敲，“哎，贵货，你也看看，有什么想法没有？”
贵货系统调转摄像头，“看”了一眼育苗房里的小苗苗，词库在0.001秒内已经筛出一堆形容词，比如：细、瘦、绿、小、矮。
但是……
“可爱。”
贵货系统平时说话又快又冷，难得放慢语速，加上微带起伏，听起来几乎有了点儿温柔慈爱的味道。
林牧惯性点头，然后，“嗯？不对，再说一遍？”
“拒绝。”
又不是复读机，没有说两遍的道理。
“又拒绝我。”林牧捂着心口叹了一声，“真是太无情了。”
“……”
“你觉得可爱的这些小苗苗，也都是我本人种出来的，你就不能爱屋及乌一下？对我也稍微有点儿耐心？”
充满磁性的男低音毫无感情地说：“您这几天废话真多。”
林牧再次悲怆地按住心口。
贵货系统：“毫无意义的肢体动作也有增加趋势，情绪波动日趋明显，心理状态存在失序趋势，建议采取一定预防措施。”
话没说话，林牧手机就收到一条系统短信，点开图标赫然看见一行大字：性，感，主，播，在，线，裸，聊。
林牧猝不及防，手滑了一下，自动跳转直播，只听浑厚男声来了一句：“欢迎新来的这位老铁！”
林牧发自内心觉得贵货系统是在故意搞事，虽然人类是群居动物，自己又是个身心正常的成年男性，每天待在地底下，脱离社会，和外界没有交流……但是，他完全没有空虚寂寞冷，也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贵货完完全全低估了他的精神境界，此刻他的心里只有种地，这些烂七八糟的玩意儿，真是一眼也不想……
鬼使神差地，林牧视线落到了屏幕上，于此同时，内心深处立刻为自己的行为进行合理化解释。
反正已经点进来了，那就看一眼吧。
就当学习外星文化，了解风土人情。
“来吧，老铁，欢迎点单！”主播朝镜头抛了一个飞吻，然后原地转了一个圈圈。
于是林牧就看到了——荧光渐变连体袜+四四方方胸大肌+浓密茂盛黑胸毛+国字脸+络腮胡+黑长直双马尾……的……性感主播。
他默默放下手机。
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表情空白地站了一会儿，在脑子里进行“选择+删除”的重复动作，一时用力过猛，顺手把和贵货系统的对话也一起全部删了。
仿佛一键倒回五分钟前，林牧像个老干部一样，双手背后走到育苗室外，看着小苗苗们，露出一脸忧国忧民的严肃神情，“哎，贵货，你来分析一下，现在的育苗环境可能存在什么问题？”
“无法分析。”
作为一个广谱通用的贵货系统，它对原生植物的了解仅限于应用方面，也就是那些等级估值和投资分析之类。
虽然公共资料库存有《原生植物概论》这种书籍，但除了纯粹理论之外，实践性的资料都只针对已发现并公开的原生种子，考虑到“文明之花”泛滥成灾的今天，原生种子只会在宇宙的犄角旮旯出现，不同品种间可能隔了几个星系的距离，习性毫无共通之处，比如有超过10°就会细胞溶解的“冰角草”，也有经过100°高温打破休眠的“沸帽花”，不同品种互换种植环境简直就是对这些植物进行屠杀。
“算了，换个思路。”
林牧拿了纸笔，在纸面画了圆圈，看着像个漏了气儿的皮球，就当是地球了，他还打算意思一下，再画几个大洲出来，但他这个水平，都不用说画得烂不烂了，首先就不知道从哪儿下笔，最后直接在圆球正中间画了一幅中国地图，凭一己之力把它变成了星球上的唯一陆地。
他托着腮帮子，跟贵货系统介绍，“这颗就是我们那儿的小破球了，这些种子在那边长得挺好，但换到老疙瘩就不行，所以老疙瘩和小破球具体差在哪儿了？”
光照土壤水，差哪儿补哪儿，番茄没理由不给他好好丰收。
正想着，贵货系统忽然开口：“提醒——收到新的信息。”
林牧满脑子小破球，慢半拍地抬起头，“啊？”
平时有信息进来贵货系统好像不提醒吧？
今天怎么……
等等。
不会是？
林牧一把抓起被嫌弃在一边的手机，点开收件箱，果然看到星标区域多了一条未读信息。
[东西找到了，两天之后到达，记得去拿]
末尾付了一个坐标。
意思是说……危险人物找到牛腩了吗？！
但是为什么不直接带回来呢？？
“哎，贵货，你说——”
“别问，等着。”
“……”
片刻后，贵货系统分析完毕，“信息来源确定无误，具体坐标无法回溯，判断其已经超出追踪范围。”
“请说人话。”
“意思是说，信息发送的时候，发信人绝对不在本星。”
第56章 科学育苗2
林牧睡到半夜，忽然被贵货系统闹醒。
说铜生巷那边有些突然状况，让他起来看看。
林牧硬撑着眼皮起床，有种半夜追奥运般的酸爽。
打开占满整面墙的巨幅显示屏，选定机位，设好比例，果然看到铜生巷内暗潮汹涌，两架地面飞行器在巷子里十分显眼，一在巷头，一在巷尾，一个印着环宇逐梦的大字logo，另一个灰白底子刷着绿漆。
巷子里光线很暗，只能大概看出来了不少人，一样分成巷头巷尾两拨。
林牧在沙发坐好，盯着两拨人看了一会儿，其中一拨肯定是金大姐没错，但另一拨呢？看着好像不太眼熟。
贵货系统截取画面局部放大，特意给林牧看了那根粗壮狰狞的金属臂，“经过特征比对，此人为苍狼海盗团二分队队长，绰号铁臂青猿。”
“海盗”和“铁臂青猿”两个关键词同时出现，林牧居然跳过了感觉更危险的前者，率先注意到了后者，并立刻联想到一大堆八卦消息。
这就是传说中的铁臂猴子。
为了防止贵货系统再给自己推些什么在线裸-聊之类烂七八糟的玩意儿，他不能表现出自己曾经注意过那些八卦的样子，脑回路再次转弯，回到了“海盗”身上，金大姐和海盗勾搭到一块儿了？
不对。
看两边这个架势，显然不是什么深夜联谊。
“金大姐最近什么动向？跟海盗结梁子了？”
“根据面部表情分析，两边都在警惕对方。”
“我看也是。”
林牧半夜爬起来“追剧”，自然没有多少耐心，盯着屏幕看了整整两分钟，没见两边有什么下一步动作，注意力就开始不太集中，视线前后左右飘了飘，下意识想给自己找点儿零食提神，最好是薯片啤酒这种。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找了一圈，零食没有，只看到一蓬金黄色的小卷毛。
蛋卷儿小朋友站在小卧门口内侧，只露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估计以为自己藏得挺好，不会引起林牧注意，但一头小卷毛儿比真金还像金子，只要有一点儿光，就算在暗处也能闪闪发亮。
有种和萤火虫差不多的效果。
林牧视线随便一扫，余光就看到一颗金黄金黄的小脑袋，小朋友大概是被他吵醒了，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正眼巴巴地盯着他看，明显很想过来，但又不敢，一副超怕给他添麻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