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煜竟然笑了下:“你也知道自己可恨不该活,听你叫七哥怎么这么恶心呢?”
楼珣后退着,直到池边退无可退,一闭眼睛:【我死了,是任务失败,还是去当小太监?】
【楼先生……】
【我接受失败,希望不要换个身份继续了。】
楼珣在心里叹气,方才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再次伸过来钳住了他,楼煜手劲大儿,掐着楼珣靠近,似在咬牙切齿道:“刚才的一脚踢得可真是好啊,九弟……”
他压着楼珣靠近水面,眼见越来越近,恐惧之下楼珣本能挣扎,却在与楼煜推搡之间脚底一滑,直直掉进了池子里。
“……楼珣!”
岸上传来楼煜怒不可遏的吼声,也许是在为没能亲手杀死楼珣感到愤怒。
是个旱鸭子的楼珣也不扑腾试图自救几下,只是在沉下去的时候无力地伸了下手臂。
仅剩的空气被挤压,鼻腔灌满了水,楼珣闭上了眼睛,开始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他的白发散开,飘在水面上像是极好的银缎子,在皎皎如水的月光下分外显眼,贺揖云提着灯笼走到池边,看见了水面上冒出的一串泡。
贺揖云又等了等,终于即将平息之时,落水的九殿下在求生的本能支使下打翻了水面,小豹子迷蒙中睁大了眼睛,扑腾挣扎:“救……咳咳,救命……”
楼煜见此情形冷笑一声:“还没有死?贺揖云,你做什么?”
贺揖云轻叹一声放下了灯笼,挽好袖子撩起袍角,他瞥一眼质问自己的楼煜,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下水救人。”
“你……”
“奴才命贱,”贺揖云水性极好,他点着翻涌不平的水面,眼见楼珣挣扎力道渐弱,“但主子的命金贵。”
贺揖云几下游到楼珣身边,碰到了手感极佳的丝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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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渐渐回笼,楼珣还未睁开沉重的眼皮,耳边先听见了楼景珩压低的嗓音。
“三天了,”随着这句话是“砰”的一声响,楼景珩沉声道,“小九为何还未苏醒?!”
楼珣:“……”
他茫然去问7458:【我没有死?】
【当时贺揖云思量再三下了水,他救了楼先生你。】
【谁?是……贺揖云?】
楼珣没有料到会是他。
因为看过剧情、知道自己会面临的结局,他直到落水也没有再看贺揖云一眼,楼珣甚至想过是否是楼煜还有点善念,可没有想到会是贺揖云救了自己。
更没有想到还活着,楼珣的心里复杂,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
他花了一些时间消化了诸多情绪,装作刚刚清醒的模样动动手指,顿时被眼尖的小顺子看到,立即喊道:“殿下醒了!”
好似一阵风拂过,楼景珩急匆匆坐在他的床边,柔声唤着:“小九,小九?小九听到了吗?睁开眼睛看看哥哥。”
楼珣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床帏,这让他先松了口气,才侧过脸去喊:“皇兄……”
他被楼煜掐了两次脖子,又在荷花池里呛了几口水,此刻说话嗓子疼得厉害,原本脆生生的声音也变得粗哑难听。
楼景珩握住他的手,看着弟弟苍白的脸色,三天昏睡不醒,楼珣的包子脸小了一圈,楼景珩说:“哥哥在这里。哪里还难受?”
两人说话间,便有太医上前替楼珣诊治,楼珣摇摇头:“皇兄,我怎么了?”
既然活着,任务也没有失败,楼珣不打算把楼煜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和盘托出,他蹙着眉,痛苦道:“我想不起来了,皇兄。”
“那就别先想了,”楼景珩拍着他的手背安抚,“三天前你从荣王府回宫,但带路的小太监没留神走错了路,害你失足落水,好在贺公公路过救了你……小九别担心,那小太监犯了错,已经打了三十大板赶去了浣衣局。”
小安子应该是楼煜或是贺揖云的人,这事之后,楼珣也不放心留小安子继续在自己宫里,他点点头:“皇兄替我谢过贺公公了吗?”
楼景珩见他精神尚佳,放下了提着的心:“贺揖云救驾有功,父皇已经另外赏赐了他一处别院。”
“嗯……”楼珣似乎在发着高热,说了几句话便觉得头昏犯呕,他勉强笑了下,“过两日我再去道谢。皇兄,我没有去和母后用晚膳,也错过了旬试,这三天没有练大字……”
楼景珩心疼弟弟:“事出有因,何况与你的性命相关,母后不会怪罪。”
太医诊完脉退至一边,楼景珩为弟弟掖好被角:“小九好好休息,哥哥一会儿再来陪小九。”
楼珣点着头:“皇兄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楼景珩揉揉他的头发,带着太医踏出了楼珣的寝殿,跪在床边的小顺子膝行蹭过来,为他换下额头上的毛巾包。
楼珣眨眨眼睛,忽然小声问:“皇兄说的小太监,是小安子吗?”
小顺子正在拧水:“是……殿下,是奴才的错,不该贪嘴吃坏了肚子,害殿下受了苦,差点儿三魂七魄都要丢了。”
【确实差点儿丢了,唉。】
第40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09
小顺子久久没有听到主子的声音, 他大着胆子抬起头去瞧,九殿下惨白着一张脸,呼吸微弱, 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拧帕子的动作顿了顿,轻缓地将帕子放到主子的额头上,重新跪到床下, 看着地面愣愣出神。
三天前的戌时末,浑身湿透的贺公公横抱着昏迷不醒的九皇子出现在临芳殿, 侍候的宫女太监顿时犹如炸开了锅一般,临芳殿没有总领太监, 平日里就伺候一位受宠的小主子,东宫的进喜进禄两位公公时常帮衬,此刻皆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贺揖云冷声呵斥, 几句话差遣了慌乱中的众人, 打水、请太医、找太子件件不落, 小顺子身为楼珣的贴身太监, 跟着贺公公进了浴室,但在看见主子没有一丁点儿血色的惨白脸色时,他腿脚一软径直跪了下去。
贺揖云自从在章元帝跟前露了脸, 鲜少伺候主子沐浴, 不过小顺子已然吓没了魂动弹不得,而昏迷的楼珣无力地偏着脑袋, 额头抵在贺揖云的心口,即便隔着湿衣,他也能感到滚烫的温度。
贺揖云没有多想,神色平平地将九皇子放在藤椅上,快速利落扒了楼珣的外袍、里衣, 他的视线在楼珣的脖颈处微微一滞,很快用布把光溜溜的小孩儿裹住重新抱起来,睨一眼小顺子,冷声道:“滚出去。”
再次回想起贺公公的呵斥,小顺子打了个寒噤回过了神。
床铺里的九皇子发着高热,含混不清喃喃说着什么,小顺子凑近一些,轻声唤:“殿下?”
楼珣已经睁开了眼睛,双眼无神迷蒙看着床帏,小顺子不敢出声扰他,又是过了会儿,楼珣才像是累极了一般缓缓阖上了眼。
小顺子正要退回去,太子楼景珩再次推门而入,他几步走到床边:“小九可有问过什么?”
“回太子殿下,”小顺子跪趴在地上,一五一十回答,“殿下提到了小安子。”
楼景珩盯着弟弟的面容,哪里皮薄,哪里便透着烧出来的红,他何曾这般老实安静过?可怜极了。
“既然小九问,那便是对其上了心,”楼景珩用手背碰了碰楼珣的脸颊,“若是一个时辰后还未醒,想法子喂他喝药。”
小顺子闻言虽心生疑惑,却不敢多问,俯首喏喏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