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比沈明烛是冲着他来的还要更让他惊慌,起码沈希仪知道沈明烛不会把他怎么样。
【安心,好孩子,听我说……】
沈希仪内心极度不安,只得勉强自己集中注意力听使者说话。
才听到一半,余光已经瞥见一片纷飞的白色衣角。
他目光仓皇,惊恐地连连后退:“沈明烛,你想做什么?”
沈明烛眨了眨眼,无奈失笑:“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啊,怎么这么怕我?”
“我才不怕你!”少年的自尊比天大,沈希仪站定,嘴硬地反驳:“我只是、只是很奇怪,你没事来王宫做什么?这是我的王宫,我不欢迎你。”
沈明烛也不恼,温和有礼:“打扰了,我很快就走。”
他伸出手,轻点于沈希仪眉心。
沈希仪下意识要躲,然而像是被定住,他难以动弹,只得生生看着沈明烛微凉的指尖触上了他的眉心。
“你还小,榜样很重要,不要跟这种东西学。”沈明烛将手收回,带出了一道黑气。
沈希仪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透体而出,他慌乱极了,在脑海中大喊:【使者,使者你还在吗?】
无有回应。
沈明烛取出一个瓷瓶,把黑气塞进去,盖好木塞,满意地晃了晃。
沈希仪望着他的动作,目眦欲裂,扑上前试图去抢:“你把它还给我,你这个土匪,还给我!”
沈明烛将瓷瓶收好,纵身跃到半空,深深叹了口气:“抱歉,我应该早点来找你把它收走的,那样也不至于让你被影响得这么深。”
“你少装模作样了沈明烛!”沈希仪瞪着他,眼眶发红:“你为什么什么都要跟我抢?你抢走了我的塞壬之位,抢走了望沧他们,现在就连海神的使者你也要从我身边夺走。没用的,我告诉你,海神选中的是我!”
沈明烛诧异:“海神的使者?它是这么跟你介绍它自己的?”
沈明烛摇了摇头:“它骗你的,它是黑潮。”
沈希仪哪肯相信,他要是信了,岂不就承认自己的愚蠢,承认自己被最大的敌人耍的团团转?
他冷笑一声,“到底谁是黑潮,你心里清楚。”
沈希仪想起脑海中使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好孩子,告诉望沧,告诉所有人,沈明烛早就已经不是沈明烛了,他被黑潮附身了,他现在就是黑潮。】
【我不在了没关系,但你一定要把消息传出去,否则,鲛族堪忧。】
他目光满是仇恨,沈明烛揉了揉眉心,颇觉为难。
沈希仪就算年幼,毕竟也是塞壬。而眼下他损耗过重,就算一个稍微强壮一点的普通人大概都能将他打到。
没必要在战场上全身而退,最后死在自己人手里。
沈明烛不欲纠缠,后退几步打算离开。
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劝:“你若是还想成为鲛族的王,有些事情便也该开始学了,至少也该明辨是非,不能敌我不分。”
“呸,我本来就是鲛族的王!”
沈希仪正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
沈明烛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离开之前,他向沈希仪投去一眼,沈希仪不知该怎么形容那个眼神,像是极致的失望,一度让他有了种被放弃的不安感。
呸呸呸,沈明烛怎么看他有什么关系?他才不在乎沈明烛的看法。
想起使者被沈明烛抓走前对他的叮嘱,沈希仪跪坐在地上,捂着眼嚎啕大哭。
他哭的太撕心裂肺,惊动了守卫。
“王,你这是……”守卫刚送沈明烛离开,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就听到了沈希仪的哭声。
沈希仪虽然年幼,但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整个鲛如珠似宝地捧着,哭的次数还真寥寥无几。
守卫手足无措:“王,您别哭,发生什么了?”
沈希仪擦了擦眼泪,“我要见望沧。”
“这……”守卫犹豫。
沈希仪眼泪再度涌了出来,“你不让我见望沧,我就哭死在这里!”
只有小孩子才会轻易用自己的死亡来威胁别人,或者说,只有知道自己被爱着的孩子才有这样的底气。
守卫不敢再犹豫,“是,属下这就去禀告。”
第184章
望沧听说沈希仪哭成这样也有些慌张。
“你是说, 王去过一趟,希仪王上便哭嚎不止,说要见我?”望沧问。
“是。”
“……希仪王上, 没受伤吧?”
望沧迟疑了许久,终究是问出了口。
她心想应该不至于,沈明烛性子纯善,不是这种恃强凌弱的人。
然而他专程去一趟王宫,去完沈希仪便大哭,她实在难以忽视其中的疑点和巧合。
王从来没去过王宫, 这一次去是为什么?
也许是她的错觉,但她总觉得王最近有点奇怪。
守卫仔细回想了片刻, 谨慎道:“属下并无发现。”
非要说起来的话,他觉得明烛王上更像是有伤在身的人。
望沧皱了皱眉, “算了, 我回王宫去看看希仪王上。”
连番的大战刚停,举目四望百废待兴,沈明烛又不知为何大战结束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事。
然而幸好不论是阿尔西亚还是索尔达斯, 都是一族之首, 治理起来得心应手, 故而望沧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也没事。
她刚进王宫,沈希仪便扑了过来,哭着拉住她的衣摆,委屈地喊她:“望沧,你终于回来了。”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王,望沧顿时心软。
她半跪下来,动作轻柔地替沈希仪擦去脸上泪水:“王,您找我?”
沈希仪郑重地点了点头:“望沧, 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很重要很重要,是天大的事。”
他眼中还噙着泪,显得楚楚可怜。
“王请说。”
此时望沧并没太当回事。
幼崽眼中天塌下来的大事,也许不过是窗外一朵花的枯荣。
然而下一秒,沈希仪便凑了过来,靠近她耳朵,认真道:“沈明烛已经不是沈明烛了,他被黑潮附体了,他就是黑潮。”
望沧皱了皱眉,轻叹一口气,“王,您不要总是对明烛王上有这么大的偏见。”
先前污蔑他不是塞壬,现在更是污蔑他不是鲛族。
“你不信我!你……”沈希仪几乎又有发脾气,思及先前使者的话,他强行忍了下来。
沈希仪憋屈道:“你不信可以悄悄观察一下沈明烛,看他性格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而且他实力也不如先前,因为黑潮附身发挥不出原本的能力,他还不敢让精灵女王为他治疗,因为精灵的治愈能力对黑潮没用。”
望沧顿了顿,暗中狐疑地看了沈希仪一眼。
她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握住沈希仪的手腕以精神力探查,并没有如她猜测那样,沈希仪脑子里住进某个可疑灵魂体。
奇怪……
望沧问:“王,这些是谁跟你说的?”
一个幼崽,讲不出这些话来,什么黑潮附身治愈能力没用,这些事情连她都不知道。
这个问题使者没教。
沈希仪有一瞬间的惊慌,胡乱答道:“当然是传承记忆里学的,你把我关在王宫里,除了传承记忆,我还能去哪里学东西?”
他也不知道为何,下意识把“使者”的存在隐瞒了下来。
望沧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当真?”
传承记忆不是万能的,她此前从不知道传承记忆里还有这些,莫非塞壬的传承和他们差这么多?
沈希仪原本还因说谎有些心虚,可见望沧不信他还是生气一股逆反的不满,炸毛道:“那你有本事别关着我,你让我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们。你也不要叫我王了,反正你连信都不信我。”
望沧道歉:“王恕罪,属下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