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励到手,顾清衍没再停留,转身离开。
镖师将他扫地出门,回到白主簿跟前请罪:“大人,小的不知道他身份,还以为是大生意上门。”
“混账,即使是生意,怎能将人带进内堂。”白主簿一巴掌扫过去。
镖师人高马大,挨了打却不敢反抗。
白主簿又惊又怒,回到内院后发作了一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威胁老夫。”
心底怀疑顾清衍进入内堂,会不会知道了什么秘密。
可镖局的秘密藏在深处,只是在内堂转了一圈,应该触碰不到才对。
“官人何必生气,要我说他不安分才是好,不然哪有官人动手的机会。”许夫人柔声道。
白主簿一听这话,眼神微动。
“此人是堂姐和李家侄儿眼中钉肉中刺,偏他不识趣还要回去碍眼,官人大可以做个顺水人情。”
白主簿抚须:“夫人言之有理,原以为他会死在来陵川县的路上,没成想他命大,竟活着来了,现在他自己找死,本官正好送他一程。”
许夫人笑起来:“等他死了,堂姐定会有所表示。咱们帮了她十几年,官人的位置也该升一升了。”
白主簿听了,顿时放声大笑,似乎已经看到升官发财的美好前景。
账本到手,顾清衍心脏砰砰乱跳。
寻了个地方查看账本,顾清衍越看越是心惊,他原以为白主簿只是贪财,被李家权势迷了眼,所以才故意为难他。
等到查完账本,顾清衍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白主簿竟然在做断路修罗的买卖。
所谓断路修罗,便是脱下衣裳是山匪,穿上衣裳就是镖师,官匪勾结。
白主簿一边创立镖局,打着护送商队百姓的名头,收取人头费。
另一头却与山匪勾结,暗送消息,但凡不肯花钱雇佣镖局的,前脚刚出城门,后脚消息就到了山匪手中。
无一人幸免。
天长日久,老百姓吃了教训,这才有了陵川县人但凡出远门,都要雇佣镖局的说法,因为只要你不花钱,山匪会就要你的性命。
十几年下来,死在山匪手中的不计其数。
更可怕的是,当有商队携带价格昂贵的货物,镖局就会跟山匪通气,装出被劫镖的样子,甚至直接里应外合,将商队洗劫一空。
好一个黑白通吃。
老百姓满心感激镖局护送,殊不知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一桩桩血案,让账本带着浓浓的血腥味,那是一条条人命。
怪不得陵川县几次剿匪都无功而返,这边剿匪队伍刚出发,那头消息都送到了山匪耳朵里。
这样能抓得住才怪。
陵川县附近的山匪剿杀不尽,春风吹又生,根本就是白主簿在背后捣鬼。
没有山匪,他就创造山匪,使得老百姓不得不多花一笔买路钱。
顾清衍合上账本,脸色沉凝。
知道了真相,他要怎么样把白主簿绳之于法,持续十几年的事情,衙门中有多少人产于其中,陵川县县令知不知情?
白主簿背后还有没有靠山,此事与李家有没有关联?
更甚者,他来陵川县路上遇到的山匪,与李家有没有关联!
【陵川县县令:洪德运,字仲怀,祖籍苍山,妻子张氏,育有二子一女,性严正,擅算数,喜酒。】
顾清衍将县志中这一条翻来覆去的看,决定相信系统一次。
能被系统标注为性严正的县令,应该不会跟白主簿同流合污,即使衙门还有人参与其中,也不该是洪县令。
这般大案,光靠他不够,需要当地父母官插手。
顾清衍沉吟,他得先见一见洪县令。
想到这里,顾清衍从怀中拿出裴玄赠与的木牌。
第22章 合作
指腹抚过木牌暗纹,顾清衍又把木牌收回怀中。
此局凶险,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将萍水相逢的裴玄拉进来,太不仗义。
既然要对付白主簿,就要连根拔起,否则留下后患春风吹又生。
顾清衍回头看向镖局,这么大一颗毒瘤,他不信严正端方的县令会容忍。
只是想见到洪县令并非易事。
顾清衍等了几日,终于等到顾大山传来消息,洪县令每个月十五都会去县城醉香楼饮酒。
醉香楼是陵川县最好的酒楼,有一种名叫川香的美酒最为出名,只是数量有限供不应求。
洪县令爱酒,又不想仗势欺人,每个月十五都会去亲自走一趟。
十五当天,顾清衍晌午才从家中出来,对刘妈妈只说进城买书,晚上赶不回来就住在县城,不回家了。
刘妈妈自小照顾顾清衍长大成人,最知道他的脾气,送他出门时忍不住问:“衍哥儿,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
“读书是有些困难,累的很。”顾清衍掩饰道。
听了这话,刘妈妈心底稍安,又问:“累了就歇一会儿,你一个人去能行吗,不如我陪你去,晚上还能给你做做饭。”
“娘,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您留家里二妹三妹也安心。”
顾清衍当然不会答应,坐上牛车就跑了。
【您在醉香楼签到成功,获得川香美酒一坛。】
顾清衍挑眉,门还没进,美酒先到手了。
醉香楼每个月十五才卖川香美酒,酒楼里坐得满满当当,顾清衍只能在大厅角落坐下来。
除了他,周围每个客人都是为了美酒而来。
顾清衍为了不出格,也点了一壶酒。
小二上酒菜的功夫,顾清衍四下环顾,忍不住皱起眉头。
醉香楼里十几桌客人,有三四桌都穿着镖师的衣服。
转念一想,陵川县的镖师挣钱,这样刀口舔血的人最爱美酒,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
顾清衍忍不住提起防备。
就在这时候,一位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进酒楼。
“洪大人您来了,快请进,二楼的雅间已摆好酒菜。”
顾清衍抬头看去,心底一沉。
洪县令并非一个人过来,而是带着两个下属,白主簿就在其中。
一行三人没在大厅停留,迅速往上走,说说笑笑关系和谐。
顾清衍不禁皱眉。
如果洪县令与白主簿沆瀣一气,他只能另找办法。
顾清衍犹豫不定,摸不准洪县令与白主簿的关系,此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县令大人。”
坐在大厅内喝酒的镖师刚要动,却被白主簿眼神喝止。
女子飞奔而来,哐当一声直接跪下:“大人,民女父亲哥哥死的好惨,求大人为民女做主。”
洪县令眉头一皱,脸上有喝酒兴致被打断的不悦。
白主簿立刻喝道:“你这女子怎么回事儿,你父亲哥哥死于山匪之手,县令已经派人查明,带人剿匪,你还要如何。”
另一位大人也帮腔:“曹宝珠,这桩案子已经查清楚了,你再来纠缠也无济于事,还是早些回家给你父亲哥哥办丧事吧。”
曹宝珠却不肯罢休,哭着喊道:“大人,父亲哥哥身手极好,出发时还带着柴刀,他们选的是陵川人才知道的小道儿,怎么就这么巧遇上了山匪,父子四人,居然一个都没逃出来。”
“民女不信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一定是城中有人通匪,故意泄露他们消息,才害得他们曝尸荒野。”
“洪大人,您是我们陵川县的父母官,你一定要查明真相,为父亲哥哥伸冤啊。”
这番话让顾清衍心头一震。
他朝着曹宝珠看去,见她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脸色憔悴,却坚定无比。
陵川县中,除了他还有人怀疑通匪。
父子四人惨死,莫非就是馄饨摊主口中那一桩惨案。
洪县令已经沉了脸。
白主簿更是当庭呵斥:“曹宝珠,休得胡言。”
“山匪盘踞山里多年,自然熟悉地形,你父亲哥哥疏忽大意,丢了性命也只能怪自己倒霉,怎能胡乱攀扯。”
说完转身:“大人,我看此女是悲伤过度,神志不清,所以才会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