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态平常地坐下,健硕有力的身体包裹在一身黑色西装中, 英式收腰剪裁很合适地衬托出他的高个子,相貌是不同于邵逾白的另一种俊朗,显得更野性一些。
听见他的疑问,邵逾白抬眼瞥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考许久,才缓缓道:
“几天前遇到一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我还以为他不会联系我了。”
明典生眉毛一动,意识到有戏。
他追问:“怎么遇到的?”
他的急切很明显,邵逾白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才道:“他撞了我的车。”
“呦,”明典生笑了,“好老的套路。”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靠撞车勾搭上的不少,大家都司空见惯。邵逾白很早以前也被撞过,但最后的结局是他让那人赔了好几百万。
听见金额以后,那个俊得跟朵花似的小孩当时就傻眼了。
那时候的他们还都说邵逾白不解风情,原来是没碰到入眼的。
“之间不理你是想钓钓你,现在要收线了。”明典生分享经验,“你别太正经就行。”
邵逾白闻言看他,眼神很奇妙。
他重复道:“钓我?”
“差不多就这样吧,”明典生说,“这种凑上门来的小东西很好上手。”
他是在分享经验,可话里话外的轻视却让正在思考的邵逾白皱起眉毛。
——他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江秋,好像那个干净明亮的青年在他们嘴里变成了某种唾手可得的东西,散发着**和屈服的味道。
“他不是那种人。”邵逾白说。
明典生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他很好。”
撂下短短一句话,邵逾白起身走到窗边,垂眸去看楼下的造景花园。
三年前,从昏迷中醒来,他开始喜欢这种明亮的景色。
明典生还在想那句“他很好”到底意味着什么,邵逾白突然开口:“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做梦。”
“梦到什么了?”明典生随口问。
“一个人。”
明典生的表情变了。
没有关注他的神色,邵逾白看着楼下似星星一般的白色花朵,继续说:“我总是梦到他,然后37分钟后,我会醒过来。”
“……”
明典生坐在椅子上,脸色异常难看,一张僵硬恼怒的面具覆盖在他的脸上。
任由沉默蔓延一段时间后,邵逾白终于转过身,面对着明典生。
他问:“那个人是谁?”
“……”
面对他的问题,明典生顿了一会儿,才开口:“他死了。”
邵逾白神色不变,继续道:“我更想知道他是谁。”
“没必要,”明典生很烦躁地挠挠头发,“你那么关注一个死人干什么?”
“是我母亲这么跟你说的吗?”
邵逾白忽然问。
他的脸色仍然很平静,很清楚邵老夫人都背着他干了什么。
明典生愣住了,眸色变幻,手指在椅背上快速点动,考虑着什么。
邵逾白注视着他的动作,片刻后点点头,不再等待他的答案:“没关系,我已经去联系了。”
“联系啥?”
“我以前的下属,我想他们应该会知道一些。”
明典生费解地皱起眉毛:“你为什么突然在意这些了?”
他道:“你以前从来不关心——”
“——很奇怪,对不对,”邵逾白打断他,眼神也有疑惑,“我突然就很关心了。”
很想知道梦里的那个人是谁,很想见到他,很想看着他的眼睛。
欲望像一粒深埋在他体内的种子,终于迎来了某个邵逾白自己都不清楚的最好时机,开始疯狂生长枝叶,在他的血肉里开出渴望与思念的花。
“辛苦你今天过来了。”
觉得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邵逾白低头整理一下袖口,对明典生说,“回去好好休息,过两天请你吃饭。”
他朝门口走去,手搭在门把手上,开门前又道:“我还是很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明典生保持原来姿势不变,看着回过头的邵逾白。
他这位已经坐在当家人位置上的老友,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他早就什么都不缺了,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世俗欲求被填满的平静冷淡。
可明典生却总是会拿现在的邵逾白,跟三年前的做对比。
明典生记得,那个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邵逾白,眼神很冷,泛着空洞的无望,好像丢失了特别宝贵的东西,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而现在,邵逾白眼中的寒冰在融化。
仿佛失而复得。
“我想想。”明典生说
邵逾白走了。
……
实时录像停止。
余逢春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邵逾白已经在怀疑“江秋”和梦中那个人的关系了。
眼下形势乱成一锅粥,干脆趁乱喝一口得了。
对着天花板发呆一会儿,余逢春重新拿起手机,看着邵逾白发来的淡淡的一个“好”。
跟刚才在影像里为他名誉而战的仿佛是两个人。
邵先生很会装样子啊……
摆在床头柜上的小鱼缸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水泡声,余逢春侧过身子看,发现日渐肥美的小金鱼正艰难摆动着尾巴。
0166又胖了,可爱死了。
“我给你买个大鱼缸。”余逢春说,拿起手机让0166挑款式。
而正在这时,一条信息发过来。
是邵逾白,没有寒暄,直接是一个地址。
暂停挑选鱼缸,余逢春点开地址,发现又是一栋没去过的房子。
邵逾白怎么有这么多房子?
0166悄无声息地冒出来。
[如果不是他现在还是初级版本,我会觉得他想睡你。]
“你该去洗洗脑子,”余逢春说,“我们的关系是很纯洁的。”
[哈哈。]
0166干笑两声,选了个链接调到余逢春的手机上,让他给自己买这个款式。
余逢春照做,买下以后又等了一段时间,才给邵逾白发消息。
【邵先生,这是哪里呀?】
111邵先生言简意赅:【我家。】
哇偶。
余逢春有点不好意思,想用更含蓄的语言说明自己其实是个很保守的人。
然而话还没打完,一幅图片就被传送过来。
是一张书柜的实拍图。
书柜塞得满满当当,随便放大一看——
《花卉栽培技术》
《家庭养花使用手册》
《花卉病虫害防治图谱》
《如何让你永远身处春天——花卉讲解》
……
余逢春放下手机,开始怀疑111和222用的不是同一个脑子。
不由得,余逢春真的产生了一个怀疑:“他不会真把我当成某个不小心撞了他的倒霉蛋吧?”
明典生不是暗示过了吗?
余逢春也许不是唾手可得的小东西,但他确实别有用心。
对此,0166幸灾乐祸:[有可能。]
“……”
放在以前,余逢春一定会为主角如此高尚的情操感到骄傲,并和他成为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
可现在不一样了。
“我得在暗示他一下。”
想到这里,余逢春躺不住了,起身去翻衣柜。
等他用了一个小时挑出一套足够满意的衣服后,邵逾白的电话也过来了。
“哈喽。”余逢春接起电话。
邵逾白非常有礼貌地问道:“你好,现在有空吗?”
余逢春转头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满意点头:“有空哦。”
“那你愿意过来吗?”邵逾白说,“我有一点事情要忙,可以让助理去接你。”
助理?
余逢春又看了一眼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