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厘、江纪走在后边,两人慢腾腾的数着那串钱。
等回到家,正好数完。
一共二百文,的确不算多,是个心意。
不过,中午还剩了半盆骨头汤,晚上要炖老母鸡,那骨头汤就没空喝了。
叶两的豆腐泡还没炸完,叶厘就搬出小炉子,将那半盆骨头汤热了热,而后招呼叶两、江麦江芽喝掉。
这三人真就松松裤腰带,将这半盆骨头汤喝了下去。
哪怕里边没有骨头和肉了,那也不能浪费!
喝了骨头汤,很快,豆腐泡、面果都炸完了。
叶两将这些吃食装进背篓,同叶厘几个打了声招呼,而后就踏上回家的路。
叶厘则是拔毛杀鸡,准备将两只母鸡都炖了。
明天要去县城,没空收拾。
鸡毛也是好东西,可以找货郎换毽子或鸡毛掸子,他让江麦、江芽把鸡毛收起来,他给两只鸡开膛破肚,一通忙活,等将两只鸡下锅,太阳已西斜。
一日又快过去了。
江麦、江芽搬着小板凳坐在灶前,顾不得热,把烧火这个活儿揽了下来。
叶厘和江纪就去剁猪草,喂猪、喂鸡。
如今家里不仅人的伙食好,猪也能顿顿都吃上豆渣或麸子,因此长膘很快,跑起来时浑身的肉都在颤。
养猪人自是爱这景致,江纪不由道:“过年时不卖了,咱自己杀了吃肉。”
叶厘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小麦、芽哥儿出了大力,届时让他们俩随便挑,吃个痛快。”
江纪扭头瞧向他:“你也出了不少力。”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和他们俩争抢。”
叶厘挑眉。
江纪闻言嘴角翘了翘,正想俯身凑过去亲他,这时,前院传来江麦的喊声:“大哥厘哥!里长爷爷来啦!”
“……晚上再亲。”
江纪直起身子。
叶厘乐,轻轻推了他一把:“也不嫌这里味道大。”
他们俩现在可是站在猪圈前!
此言一出,轮到江纪挑眉了,随后江纪一手揽着他的肩,快速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这个吻蜻蜓点水,一触便离。
江纪站直身子,一本正经的道:“香香的。”
“……油嘴滑舌。”
话是如此,可叶厘满脸都是笑。
江纪也笑,顺势抓住他的手,牵着他朝前院走。
不过,到了前院,两人很快将手分开,当着长辈的面,可不能拉拉扯扯。
江福正已在板凳上坐下,江麦还给他倒了一碗加了糖的凉白开。
饭桌上,除了一碗凉白开,还有一贯铜钱。
“江伯,这是……”江纪不由问。
叶厘也好奇的瞧着江福正。
“这一贯钱,是全村的乡亲一同出的,助你赶考。”
江福正道。
除掉江大川、江大河这两家,村中十九户人家,每户出了五十文,加一起有九百五十文。
他凑了个整,又添了五十文,因此共有一千文。
江纪自是不肯要:“江伯,大家伙儿的心意我知道,可如今叶厘能供我读书,这些钱您还是拎回去吧。”
江福正摇头:“纪小子,从前全村都穷,大家一文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你又把地都赁了出去,常年不在家,所以你爹娘去了后,大家伙儿这几年没帮过你什么。”
“你别记恨他们,虽说都姓江,但在野枣坡繁衍太多辈,关系其实已经远了。”
“而且,大河还有叶家都全力托举你,你也算是有长辈可依靠的。”
江家三兄弟,当年没落到要饭那一步,因此,村人也就是心中怜悯,行动不多。
“可村里的娃,从没欺负过小麦、芽哥儿。”
“乡亲们本性都不坏,只是被穷折磨得无力他顾。”
这一番话,符合情理。
江纪点头:“江伯,我没恨过大家的。”
他的确不是无依无靠。
他二叔待他如亲儿。
叶家也尽全家之力供他读书,还将自家的小哥儿许给他。
即便没了爹娘,也有长辈真心疼他护他。
他从没有怨过乡亲。
这几年里受过的那些苦,怎么着也怪不得村中人头上。
江福正闻言很是欣慰,他继续道:“我知你是个好孩子,既然不记恨,那就收下吧,一户五十文,大家半日就能挣回来。”
“就是个心意,愿你迈过这最后一步,拿下秀才功名。”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纪自是不能再拒绝了。
一户五十文,以变蛋的收益来说,的确半日就能挣回来。
江纪心中感动:“江伯,谢谢大家,以后若是有写信之类的活儿,尽管来寻我。”
江福正笑着点头:“成,等你考上秀才,大家伙儿肯定争着来求秀才公的墨宝。”
这话说的江纪汗颜,连声不敢。
他的字虽受过夫子夸奖,可也担不起墨宝二字。
江福正又问了些旁的,之后不顾江纪、叶厘的挽留,很快就走了。
江纪从院门口返回院中,他走到饭桌前,将那贯钱拎了起来。
很重。
可日子是真的好起来了。
他扭头瞧向叶厘。
这一切,全是叶厘带来的。
叶厘不知他想法,抬手指了指堂屋:“放到背篓里吧。”
他嗯了一声,笑了。
趁着江麦、江芽的注意力都在灶上,他用另外一手点了点自己的唇。
叶厘这下子乐了:“走吧,正好我有事同你说。”
好相公相邀,那肯定要答应鸭!
第59章
叶厘、江纪前后脚进了堂屋。
叶厘还未站稳脚, 身子就被纳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不过,江纪手里还拎着一贯钱,这贯钱随着江纪的动作在叶厘眼前晃的叮当响。
叶厘不由笑道:“还是先将银钱放下。”
八斤重, 哪能拎着这么一串钱亲吻。
江纪听了,就改为揽着他的肩, 两人进了西屋。
江纪将钱放到桌上, 还没等他瞧向叶厘,叶厘就主动环住他的腰。
他扬起嘴角, 顺势将人抱住, 轻轻一托, 就将叶厘放到了桌上。
一个站着。
一个坐着。
夕阳将叶厘身后微敞的窗户渲染成橘色,还有部分落进昏暗的室内。
叶厘坐在这光里, 脸上又是明媚的笑,这一幕鲜活的有些喧闹,瞬间就叫江纪看直了眼。
于是唇迟迟未落。
这下子叶厘得意了,他伸出双臂环上江纪的脖子:“我就这么好看?”
一语将江纪拉回神, 不过, 江纪一向爱看他臭美。
尤其是此刻。
以江纪为界, 身后是一室的昏暗,身前却是鲜艳温暖, 足以驱散过往的一切阴霾。
过去六年的种种,因眼前之人的到来,全都变得微不足道,无足轻重。
江纪轻笑, 大手捧着他的脸颊珍而重之的打量,目光里情意直露,温度灼人。
脸皮厚如叶厘, 也被这视线瞧的渐渐红了脸。
他难得害羞,江纪觉得有趣,心中愈发欢喜,大手捧着他的脸颊轻轻揉了两下,这才吻了下来。
双唇相碰的刹那,久未亲近的二人皆心中微颤,不由靠得更近,上次这般亲近,竟是一个月前!
他们不约而同的张口,去追逐对方的舌头。
熟悉的气息,令他们下意识闭上眸子,好专注这个吻。
这个吻不夹杂着旁的念头,两人只是单纯想要用这种接触来抚平心中汹涌了月余的思念。
只是,现在明显时机不对。
院子里,江芽嗅着空气里越来越浓郁的香味,再也忍不住,他朝着堂屋的方向大声喊道:“厘哥,鸡汤好了吗?”
过于心急的他,不等听到叶厘的回答,就从小板凳上起身,一边往堂屋跑一边喊:“厘哥厘哥,鸡汤好香啊,炖好了吗?”
由远而近的喊声,让屋中的二人不得不放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