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徒儿告退。”
见况风华就要退去,原本乖乖立在男子身后的白色巨鸟忽地一挥翅膀,激鸣一声。况风华无奈地看着她师父,却见他呵呵一笑:“你出去这么久,羽仔可是怨气很重了,再不好好安慰一番,今夜你就休想清静了。”
况风华摇摇头,笑啐道:“羽仔,还不跟上!”转身便走,那白色巨鸟却也识得人话,翅膀一扇便拱到她身畔。
目送一人一鸟渐渐远去,男子嘴角笑意悠悠似山间清风:“月漪,这般结果,你可喜欢……”
自温泉洗浴后,应残秋似已认定叶曼青的身份,这心事一了,她整个人都变得神采焕发。镇日面上都是笑意晏晏,对叶曼青也越发照料有加,便是夜间也是同塌相卧抵足而眠。只是言谈间,对于那赤螭龙纹她却是只字不提,每每叶曼青问起身份之事,她便随意搪塞过去,或是反问叶曼青自幼时失散后的情形。叶曼青也只能假借失忆之名混过去,如此一来,虽然竟日形影不离多有交谈,却是谁也不曾占了先机。
既然不能问过去的事,那么便只能说眼下。
长凭府中有一条长约数百尺的鹅卵石道,曲曲折折地绕着园中小湖,叶曼青最喜在日间暖阳照耀之时行走于上。今日也不例外。
“阿姐何时再回青霓山?”
应残秋一怔:“短时间是不会再去了。”
“哦?”叶曼青随手拈起一片半枯的叶子,“那我也是走不了的吧。”
应残秋不语,快走几步。叶曼青却是特意绕到她跟前,紧紧盯着她道:“你这般,是真要从此与狄大哥成陌路人么?”
应残秋面色微白,贝齿略略咬住下唇:“你……你知道多少?”
“不多。只不过刚好可以看出那位顾大侠跟云掌门、长无大师的失踪脱不了干系。”叶曼青懒洋洋地撕开手中枯叶,“狄大哥若是知道你参与其间,只怕……”
应残秋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曼青,忽然嘴角一扯,却是隐隐透出笑意:“是呀,更何况我做下的事又何止这一桩?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的了。”
她此时的神色不同寻常,叶曼青隐隐觉出不妥,便小心翼翼地接道:“倒也不一定,狄大哥对你一往情深,只要阿姐诚心道歉,他多半还是会宽宥的。”
应残秋摇摇头,唇边笑意仍在,既不显哀伤也不像懊悔,倒让叶曼青心中惴惴,摸不清她心下究竟是如何想的。从平日他二人相处来看,应残秋对狄望舒的感情也不似作伪,那此刻……常言道“反常为妖”,见应残秋这般形容,叶曼青便觉方才的试探恐怕有了偏颇,不由心下暗恼。
“话说回来,曼青你倒是如何看出来的,莫不是顾大侠举止上有何不对?”
叶曼青轻笑一声:“怎会?顾大侠所作所为都是侠者之表率,并无不妥之处。”
“那你为何——”
叶曼青将手中碎叶抛入湖中:“叶子在水中随波逐流,全然无法掌握自身去向。”她蹲下身,用手搅动湖水,“如我这般站在岸边,却是能看得清楚明白。”
应残秋看着碧绿的湖水,若有所思。
“在这一局中,我是旁观者,局外人自然不必管内中曲折奥妙,只需凭借一点,便可猜个七八分。”
“哦,哪一点?”
叶曼青拍拍手站起身:“获利之人。”
青霓山上为这流云绘闹了十数天,到最后武林各派人士空手下山一无所得,青霓派颜面丢尽,谁也没捞得好处。只有顾飞扬,做了代掌门统管一派上下,进退有度,举止得宜,为众人交口称赞,好不春风得意。
“说得好!”
叶曼青一惊,转头看去,却见柳牵情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不远处,笑盈盈地走上前来:“难得碰到两位姑娘,不知在下可有这般荣幸邀佳人往浮月亭一叙?”
同住在长凭府中,时不时就可撞见,说什么难得?叶曼青暗自腹诽,应残秋却已颔首先行,她无奈只得跟上。
入了凉亭围桌而坐,早有知礼的侍女送上茶具。柳牵情挥手屏退侍女,亲自执壶为她二人斟上茶水。
“叶姑娘见解独到,在下以茶代酒,先敬一杯。”
叶曼青微微一笑:“先生过奖了。”自那次在蝴蝶谷中被音波所伤,叶曼青便对眼前这人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