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七个月。”
“唔,这么久了……”少年眯起眼睛,“若要杀我,你有几分把握?”
南齐骇然:“属下不敢!”
少年失笑:“有什么不敢的?冬隐阁以暗杀见长,你身为副阁主,真要杀我,也不是没机会的。我算算,至少,该有三成几率。”
南齐越发低下头不敢看他,少年拍拍他的肩膀:“阿秋自十三岁执掌秋伤阁至今,计谋情报从未出错。冬隐阁若无秋伤阁相助,便如盲人执刀,后果如何,不用我说了吧?”
想到近日南武林中的情势,南齐心中寒意陡盛,不觉点头。
“好啦,这话你记着便好。”少年绽开笑容,“回去吧,阿秋昨日说要给我做莲子羹呢!”
南齐依言起身,语气谨慎道:“阁主预备何时动身北上?”
少年蓦地回头,面上笑容已是垮了大半:“明日再说明日再说!”说完便拢拢披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去,隐隐地还传来他的嘀咕声。
“莫恨冬、莫恨冬,这么冷怎么能不恨啊啊啊……”
***
梦里隐隐飘着桂花香,清淡馥郁,直教人想沉溺在这甜醉的气息中。
只是终归,好梦不长久。
走廊外轻微的脚步声和低语渐渐多了,叶曼青揉揉额头,艰难地依着床柱坐起身。
真如穆寒箫所说,那桂花酿味道虽是清浅,后劲却着实大。她开始还不觉得,等缓过来时已经是头晕眼谜,连坐都坐不稳了。她最后的意识只停留在手中的杯子没握紧坠在桌子上,再之后……头部一阵阵的抽痛打断她的思绪,挣扎着走到桌旁倒了茶水一口喝下,茶汤入口的瞬间,她不由一怔。
居然……是温的?
细品之下,便觉比平日的茶水多了丝甜味。叶曼青手指轻弹杯壁,这温度,算得恰到好处。
一个男人温柔起来,竟可以细心到这地步。
她暗叹一声,既是动容,又是可惜。
辛眉,你走的太不是时候了。
门外刻意压低的交谈声突然有了不同,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老迈声音低声道:“夫人可起身了?”
“还不曾。和伯,庄主特别交代,让夫人多歇歇……”
不用看也知道,那位老者严厉的长眉正凝成一团,一脸不悦的样子。
叶曼青拉开门,面上浮起讶异:“和伯……早。”
突如其来的状况,和伯还来不及收拾显露在外的神情,一时便有几分尴尬,低咳了一声道:“拜见夫人,老夫人想与夫人一同用早膳,便着老奴来询夫人一声。”
“是我失礼了,请和伯稍待,容我梳洗一番。”
和伯微弓了身,侍立在门外的侍女便乖巧地打水进屋,为她梳头净面。简单收拾一番,她便随和伯一道,往听风苑行去。
百里庄内的人手并不多,这一重重的回廊院落便显得空幽而冷清。被这清晨带寒的北风一吹,更是空落落的,除了风声便只有她发间的环佩撞击声。
“多年不见,和伯还是气度如昨啊。”许是觉着太过安静,叶曼青轻声笑道。
和伯脚步微微一顿,抬眼打量她一番,忽地摇摇头:“你到底是谁?”
叶曼青垂眼微笑:“和伯以为,我是谁呢?”
“……你不是夫人。”和伯的眼神有几分复杂,“就算你穿着她的衣服、戴着她的配饰、打扮得跟她有多像,你都不是夫人。因为,夫人早就死了。”
听到这话,叶曼青一愣之后笑得更加开怀:“和伯果然好眼力,只是——”她摸摸方才特地让侍女戴上的玉兰发簪,“这些衣服配饰,都是穆庄主特地送来的。和伯可又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百里庄?”
似是被她的笑容刺到,和伯移开目光看向院中的假山:“夫人从不会这般笑。”
叶曼青也敛了笑容,轻叹般地低语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夫人性格沉静,虽不常笑,但心地却是极好的,待下人也和气……”和伯沉入回忆中,良久只余一声长叹。
“那她待堇儿定然也是非常好的。”
和伯点点头:“自然,只是堇儿小姐一直……”他忽地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倏然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