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风华手掌垂在身侧,口中冷笑道:“怎么,还不愿现身么?”
那只立在巨石上的大鸟足有人高,双翅展开约莫丈长。此时听况风华出声,忽地振翅一扇,地上的沙石落叶便呼啦啦扑向况风华。
“好畜生!”
况风华冷冷赞道,不闪不避,只稳稳站在崖边,任凭那些个碎石枯枝砸在身上,脚下半分未移。
“见笑了。”
虚渺渺一声低语似叹似吟,况风华神情一凛,赫然见一条仿似融在昏暗天光中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立在鸷鸟身旁。那人的左手缓缓抚着鸷鸟的羽翼,脸上的表情虽看不真切,周身却透出一股奇异如鬼魅的气息。
况风华微微蜷起手指:“原来是小师叔,风华有礼了。”
“这个样子,不像你呢……”那人漫不经心道,“知狂。”
“哈!小师叔说的是。”况风华扬起头,唇边的笑意渐渐带了狂意。知狂知狂,她况风华岂能辜负这个名号和脸上刺的这个“狂”字!
“小师叔重信诺,风华自也识进退,待风华过了这试炼,必会好好……回报小师叔。”
那人轻笑:“知狂这是在吓唬小师叔么?”
“岂敢。”况风华负手甩袖,“不过小师叔这样同我闲聊真的好吗?时间,所剩不多了。”
“哦,知狂有这样的自信能熬到子时?”
“小师叔以为呢?”
此时不过酉时三刻左右,离夜半之时足有三个多时辰。以况风华现在的状况,别说三个时辰,便是三刻钟都撑不过。若她这位平素便有些神神叨叨的小师叔真的起意要捉她,一个照面就可功成。这些事态,况风华岂有不知之理?可她偏生这般说,似是胜券在握般。
“知狂素来说到做到,倒真让小师叔期待!” 那人顿了一顿,忽然吃吃笑起来,那笑声飘忽如烟,说不出的撩人。
“如此……就不可让我失望喽!”
蓦然清晰的声音携着两道交互回旋的气劲迅疾奔袭而来,况风华沉肩错步,右手腕微抖间,只听“叮叮”两声,银色光芒乍隐乍现。况风华收身引臂,巧妙地将那两道气劲带向身侧。气劲擦过她的肩膀击向不远处的树林,未几,枝干折断的“喀嚓”声传来,转瞬又被满山的枝摇叶动声淹没。尽管况风华见机的妙,但她仍是被那擦身而过的后劲带得立身不稳,一个趔趄跌在地上。
“只有这样么?”那人的嗓音轻柔至极,山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深浓的夜色下,宛如鬼魅一般。
“呵……”
跌坐在地的况风华忽然轻笑出声,她缓缓抬起头:“试炼之期已过,多谢小师叔手下留情。”
“什——”那人没料到这番变化,甫一怔愣,便已回过味来,“好个‘戌酉之交,绝命一会’!竟真把我骗过了!”
况风华眉峰不动:“白纸黑字,知狂断不敢欺瞒小师叔,许是小师叔误会了。”
“哦?那你倒说说,我误会了什么?”
那人声音越发轻柔,况风华却知此人性情最是莫测,不由暗暗戒备。
“试炼之期向来是子起子落,一月之期,夜半始夜半终。只是知狂一介女子,又逢庄主闭关之时,因此封禁之术不得不提前施行。小师叔素来难觅行踪,知狂便留字提醒。何来欺骗之说?”
“这般说,倒是我的错了?”
“知狂不敢。”
“不敢?”那人蓦然长笑出声,他身旁原本静立的鸷鸟也振翅清啸,似在应和主人的薄怒,“好个况风华!好个知狂!也罢,这试炼便算你过了!”
况风华神色未动,便听那人又道:“按庄里规矩,试炼虽过,但未回到庄内都算不得事成。此地山幽风疾,小师叔我留你在此长眠可好?”
“小师叔说笑了。”
那人冷哼一声,长袖一甩:“况风华,试炼之期既过,封禁之术便该失效了。既言‘绝命’,便该拼命!莫污了师兄的名头!”
况风华缓缓起身,躬身一礼:“请小师叔指教。”
“这样才是好孩子。我难得有了兴致,怎可让我扫兴!”那人嗓音一变,又恢复先前的飘忽低柔,“你若能从小师叔手下逃生,小师叔便许你个奖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