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了自我的女人,脆弱得不堪一击。要从她的口中套出凌空九变来,只是时间问题。
但她再一次让他意外。
她主动提出,要带他见凌一卿。
叶辞其实并不相信凌一卿还活着,毕竟他当时被师父重伤在前,又有凌空九变的恐怖反噬在后。据师父所说,凌一卿坠崖时已是手脚筋脉俱断、走火入魔之状。那样的情况下,再从悬崖摔落下去,根本不可能有生机。
因此,他能见到的,只有凌一卿留下的凌空九变。
这个可能让他兴奋不已。少有的急躁下,他一头栽进了那个水潭中。
要不是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见过面,要不是除了师父外再无任何人知道他畏水的弱点,要不是他醒来时发现她在施救……他都要以为这是她安排下的陷阱,为了报复他而设下的圈套。
清醒的一瞬间,失望和杀意交杂在一起,但下一秒,就被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击碎了。
她在做什么……
她在做什么?
她在做什么!
那一刻,就算没有用龟息法,他的心脏也会被吓得忘记跳动吧?
叶辞按了按胸口,到这时还觉得心有余悸。
他被吓了一大跳,这女人反倒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倒显得他纠纠缠缠、毫不爽快。
当没发生过?
想到她先前说的话,不悦的感觉再次泛起。
雷声又轰轰响起,他回过神来,压下心头古怪的感觉,起身拎起两件外衣。烘了近两个时辰,衣服差不多都干了。他走到她身旁蹲下,把衣服轻轻盖在她身上。
不想衣服刚落下,她却猛地坐了起来,眼神警惕。
“别碰我!”
她一头冷汗,眼前这熟悉的山洞,让她一瞬间分不清梦境现实。
梦里凌一卿那如困兽一般充满恶意的眼神、滚烫的喘息,像是恶鬼的无形魔爪般,紧紧扼住她不放,一遍遍地在她耳边狞笑:“你逃不了、逃不了、逃不了……”
“杨歆眉!”
仿佛雷鸣般的低喝骤然将她震醒,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头白发的高傲青年,他握着她的双肩,正拧着眉瞪着她:“清醒过来!那不过是梦!”
她怔怔地望着他,忽然摇头:“不是,我不是杨歆眉……杨歆眉不是我……我不是她!不是她!”
叶辞虽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光看她狂乱的神色就知道,这时候不管她说什么都要顺着她。
“好好好,你不是杨歆眉。”迟疑了下,他抬起手,动作生疏地抚了抚她的发丝,顺口问道,“那你是谁?”
“我……”她茫然地看着他,“我是谁?我是……”
像是毫无生命的玩偶被注入了生命,她原本无神的双眼渐渐地有了光亮和焦点,清晰地映照出他的面容。然后,这个前一刻还脆弱得如同幼鸟般的女子,再一次披上铠甲,以令人惊异的坚定口吻说道,“我是叶曼青。”
雪白的电光照亮整个山谷,她的面容被映得十分苍白,但那双眼睛中,却如同燃烧着火焰般,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一幕,无论多少时光荏苒,叶辞都永远铭记在心,从不曾忘怀。
***
雨声淅淅沥沥。
狄望舒坐在窗边,怔怔望着窗外出神,连半边衣袖被雨丝打湿了也没发觉。
一双纤细美丽的手从他身后伸出,轻轻关上窗户。
狄望舒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绿衣佳人,忍不住微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应残秋回身看了一眼床榻,躺在上头的木怀彦仍旧昏迷不醒,“一闭上眼,这些天的事就一遍遍在眼前重演,难受得很,索性过来陪你。”
“嗯。”
狄望舒低低应了一声,悄悄牵住她的手:“虽然自私,但是……残秋,我很庆幸,此时此刻,你就在我身边。”
“……我也是。”应残秋垂首凝视着他,“望舒,我们再不会分开了。”
她这么直接地表白,狄望舒却有些惊疑:“你……又想做什么?”他可没忘记,之前在青霓山时,她就是这么一边说着动听的情话,一边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应残秋气得剜了他一眼:“你若是不信,我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