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两年前带他回来那时没有什么区别。
薄承彦拨开人的手指,掌心的红痕处肿起来了,他尽可能地放轻动作。
用棉签一点一点地给他涂。
床上的人似乎是“嗯”了声,被子发出摩擦的动静,祈景的手指勾了下。
“不要舔。”
语气闷闷的。
薄承彦愣了一下,几乎还没反应过来这句梦呓是什么意思,少年迷迷糊糊地醒了,脑袋从被子里拱了出来。
发丝缠绕着,昏暗光线下,眼睛还是亮亮的,其实哭得还是很红。
在看他。
“怎么了?”薄承彦蹙眉问。
似乎是这么一句话,才使得少年突然清醒过来,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手。
薄承彦捏着人的手腕没松,耐着性子道:“不挣,小景。”
[不是做梦啊……]
心弦微微被拨了下。
但下一秒。
[我说黄牛怎么会变成人……]
薄承彦蹙眉:“没睡好?”
少年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很老实地任人拿着手腕,点了点头。
祈景一直在看人,他有时候目光是不收敛的,或许是没人教导。
上完药之后,薄承彦抬眸一看,抬手捂住了人的眼睛。
“啊?”
停了两三秒,放开了。
祈景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薄承彦就起身了,他又得仰着头了,修长的脖颈露了出来,像是个小天鹅。
“收拾好下来吃饭。”
人要走了。
祈景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问了句,“不量温度吗?”
以前都给他量的。
薄承彦从前没有感觉过小孩子黏人,但他回头的一瞬间,床上的人已经张开了嘴巴。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
祈景如愿以偿地被量了温度,坐在床边看对方拿温度计在看,虽然他觉得时间有点不够。
但薄承彦用手指拭了下他的额温,视线避开道:“不发烧了。”
走之前同他说了件事。
——不要盯着一个人太久。
祈景磨磨蹭蹭地在楼上收拾好,握拳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疼,小脸皱了皱。
但是他也认错了。
咬了下唇。
“任何情况下,你要首先保证自己的个人安全,再考虑帮助他人。”
“如果二者相冲,你要选前者。”
祈景还记得昨天的话,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腕,没有手环了,估计真的坏了。
掌心被涂了药,冰冰凉凉的。
大约十点左右。
薄承彦陪人吃早午饭,其实这个作息很不健康,但他也没说什么。
“我给你请两天假。”
祈景拿勺子本来就歪歪扭扭的,啪嗒又掉碗里了,发出点清脆的动静。
“好不好?”
其实这两句话是错开的,前面是习以为常的独断,后面似乎是反应过来了。
加了询问。
祈景听不出来,只是问,“为什么啊?”
眼神很单纯。
这段时间其实相处比较密切,少年也不是什么不通事理的人,他像个羔羊,隐约察觉到谁对他好。
溶洞上方的手又紧又牢,伞下的肩背很干燥温暖,他尚不知道“安全感”这个名词的具体含义,就已经提前领会到了。
“你生日没过好,我带你去休假。”
祈景有些为难,他已经高三了,不能老是请假的,他害怕考不上好大学。
他的分数只能上普通本科。
可是……万一题难了呢。
薄承彦皱眉道:“你不想的话,那就不请。”
祈景松了口气。
“小景,高考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别墅里恒温空调开着,少年坐在带有软垫的椅子上,皮肤瓷白,带着茫然的神色道:“可是其他人说……”
“社会上存在很多苦难、挫折,高考是目前跨越阶层最公平的道路,这点没有错。”
祈景手指攥了下衣服。
“但你不需要这么努力,你已经在上面了,我不需要你这么费力。”
薄承彦垂眸看着人,试图改变他的想法。
但并不是很顺利。
因为祈景仰头对他磕磕巴巴地说:“不、不是,先生,我……我不是这个阶层的,你是。”
出乎意料的清醒,少年很珍惜这个犹如天堂的环境,可是他看过996给他的人物设定。
金丝雀没有身份,谁都可以来替代,他是因为薄承彦才享受这一切。
祈景是谁?祈景是个大山里的普通人。
甚至还要再往下。
人,活着,要有觉悟。
祈景没有任何杂念,他反驳了对方的话。
心脏扑通扑通的。
“我是靠着您的。”
薄承彦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复杂情绪,仿佛家养的小动物不愿意待在他造的房子里……
思绪骤然停下。
闭环了。
之前的一团乱麻此刻突然被理顺了,林瑟已经把答案反复告诉他很多次了,祈景不是小动物,他是个人。
人,是有自尊的。
他为什么要任由外界给他按一个“金丝雀”的名头。
薄承彦忘了,再小的孩子也是会自己找定位的,不然他为什么过早地表达不正常的感情,为什么要跑去会所去模仿……
其实。
本来就是他的错。
成年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祈景坐在椅子上,睡衣贴着皮肤,额发垂着,见人不说话,有点紧张。
“先——”
一阵风吹了过来,伴有一句轻轻的叹息,祈景感觉发梢被捋了下。
视线刚想移过去。
“小景,对不起。”
反反复复找了许久,终于攥到了绳结。
第17章
其实那天也没有多说什么,祈景甚至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被道歉了,只是头发被顺了下。
薄承彦当天下午出去了,临走问他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祈景想了想,“巧克力。”
“好,还有别的么?”
祈景又获得了选择权,但是他确实没有见过那么多好东西,也没有分辨的能力。
摇了摇头。
“就巧克力吧。”
那是个平静的下午。
京市流通的那几张雨夜接人的照片也被买断了,薄承彦垂眸用指腹捻了下,漫不经心地看了下。
只拍到了一截白皙的手臂。
身后的总助道:“那些传言基本截断了,需要和陈家通信么?”
“不用。”
薄承彦将那张照片放回了桌上,慢条斯理地侧头看过去,“你也觉得我是在包养祈景么?”
总助:“……”
高工资果然是有代价的。
“薄总考虑的层面会更多。”
总助心虚地选择了答案中间的“or”,老实本分地低头。
说实话,他在职这么些年,确实没见过老板身边有人,高风亮节算不上。
但确实没有四处留情就是了。
薄承彦又拿过来了那一叠照片,眉眼很冷漠,媒体一向是狡猾的,不发新闻,不代表他们不搜集照片了。
单论这个职业来讲,金融、产业、食品安全的记者是值得敬佩,但是只挖掘高层人的色|情秘闻的……给社会没有带来任何实质价值。
但人天性就是有窥探欲的,无可厚非。
“这么多照片。”
薄承彦蹙了下眉,温和道:“用钱不会解决根本问题,换个法子吧。”
总助刚想出门去办,结果被叫住了,还以为是什么别的吩咐。
结果对方只是问:“巧克力你有推荐的么?不太苦的。”
“也不要太甜。”
总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