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承彦只是温文尔雅地看照片,那是截获的偷拍照,地点是国际机场和昨天出门的红绿灯路口。
人物都只有一个,祈景。
“不会等太久。”
电话那头很是困惑:“等?那堆草台班子还能使阴谋?不会是花钱雇小报辱骂你吧?”
或许还是巧了。
桌面上的监听设备传来了里面的对话,好巧不巧就是“起码要用舆论压住他吧,我联系一下媒体……”
电话那头:“……”
就在这漫不经心的档口,书房的门一下子开了,祈景穿着家居服,手腕还扶着门把手,提着一瓶饮料。
很重的那种像是一大瓶橙汁。
视线微微接触。
书房桌面都是一些档案,有的还是祈景本人的照片,监听设备还在传话。
薄承彦微微抬了下眉。
少年愣了下,觉得是不是自己是打扰他工作了,但是这种想法只持续了几秒。
祈景还是走了过去,表情很是认认真真。
薄承彦甚至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
“楼下的佣人说她打不开这个瓶子。”
“我也打不开。”
“你来。”
第55章
啪嗒——
瓶盖被轻而易举地拧开了, 有锁环断掉的声音。
薄承彦面不改色的,只是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年,不咸不淡地同电话里道:
“挂了。”
有些瓶子确实是很难打开, 祈景很是认真地去看那个瓶口, 几乎都有些变形了。
什么坏果汁。
少年抱着那瓶饮料就准备走,但衣领被轻轻一拽,人不由得后退几步, 一双亮亮的眼眸就望了过来。
蹙着眉的,有点不高兴。
“唔?”
这种拽法实在有些偏向于对孩童的管控。
祈景认为自己是成年人, 很是认真地转了个身,歪了歪头,示意人松开。
“不给我说谢谢?”
薄承彦很温文尔雅地问, 抬手从人怀里提了出来那个果汁瓶子,不动声色地压在了桌面的一沓照片上。
早在人推门的时候,这堆东西就已经被收拢了,眼下倒扣在红木桌子上。
祈景的身子重心不稳,被对方轻而易举带到了视野盲区。
刚才的外放也早就关了, 信息会被自动录入。
薄承彦需要保持良好的形象。
监听这种事情, 他没必要知道。
“那好吧, 谢谢你。”
祈景很是认真地说道, 然后又去提那瓶大橙汁,转身刚想走几步, 腰又被扣住了。
他真的有些迷茫。
回头不解地道:“我还要去送过去这个呢。”
意思是,你要放开我。
好似在提醒一个大人。
薄承彦漫不经心地扣住祈景乱动的手腕,拉了过来,很温和地道:
“再待一会?”
祈景仰着头道:“我们不是一直待着吗?”
“你这几天没有出门。”
仿佛是找出了一个论据。
更多时候,少年是单纯的困惑, 他所有的一切几乎都与薄承彦相关,他获得了足够的安全感,所以没有任何杂念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你在楼下,我在书房,没有待在一起。”
少年愣愣的,他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对,正常的伴侣关系需要时时刻刻贴在一起吗?
祈景腕骨上干干净净的,自从那天回来后他就没有再戴过手环,但也忘记说监听的事了。
但只记得,爱会让人去包容。
祈景蹙了蹙眉,心想难道这就是另一半安全感缺失的表现?
他懵懂地看着人。
“嗯?”
薄承彦眉眼低垂着,他偶尔会沉迷于这种表情,像是怀里的人……在向他求助。
喉结微滚了下。
但就在这时,少年主动地抱了过来,双手环住腰,脸颊贴着他的衬衫。
“这样可以吗?”
嗓音因为隔着布料,听起来闷闷的。
但也显得勾人。
*
不出半日,对面按捺不住了。
澳门的新闻媒体开始造势,不过倒不是针对于薄承彦个人的私事,而是关于凌越分公司的纳税问题。
或许是临时变了计划,那个被紧密看护的人,恐怕是心头肉。
真动了,事情反倒没了转机。
薄承彦在旧部的办公室看总助整理好的文件,无非是一些财务数据,的确是出了问题。
但在预料之中。
凌越是在零几年将核心产业迁移至京市的,算是赶上了红利政策的时代,也逐步扎根到了内陆。
至于澳门本土的,规模就缩小了很多。
但也完全能够让那群偏房锦衣玉食了。
说到底,人还是贪婪的。
沈南知蹙眉问了问,“阿彦,好处理么?”
女人此刻心情还算不错,因为她认为自己有被需要的价值的。
或许……她比那个少年要能帮助得多?
人总是会希望自己是“特殊”的。
薄承彦只是平和地道:“不是什么大事。”
沈南知这才松了口气,语气细腻,“我就说他们翻不出什么风浪。”
但就在这时——
“我父亲死了。”
薄承彦的语气很淡漠,很平静地看过来。
“啊……我知道啊,他、他早该死了。”沈南知有些无所适从,眼神有些低垂。
男人蹙了下眉:“所以你可以离开薄家。”
本身就是一场交易。
薄承彦当年在酒店里撞见那一幕的时候不过十八,但心思已经很沉,偏房众多,每个都对他恨之入骨。
他父亲那么爱纵情声色,倒不如他这个做儿子的亲自挑。
算是一桩恶事。
薄承彦看了下腕表,起身准备离开,随后临走的时候道:“你好好考虑。”
沈南知面色变得苍白。
她其实一直知道,对方其实有所愧疚,即使当年是她自己主动攀高枝的。
或许是过于年轻,觉得浪费了她的青春。
后面几年,他提出过让她离开。
沈南知拒绝了,理由当然不能选钱财,本来她就是解放后进门的,法律上也没有什么保护,只是个情妇。
名义上的五太太而已。
对方当时就承诺会给她一笔资产,那是一个很大的数目,足够她几辈子吃喝不愁了。
可是人就是有妄念的。
她仍然想要待在薄家,甚至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出去会遭人耻笑的,你父亲这么老了,我还被赶出来,人言可畏。”
“我等他死了,我再走。”
可情妇上位的她,怎么会介意那些流言蜚语呢?
只是现在真一语成谶了。
反倒让她无法自处。
*
老宅。
祈景这几天过得无所事事,好在军训时间够长,他还可以再玩几天。
少年本来是仰躺着玩手机,但是后面想到了一件事,将自己翻了个面,用手肘撑着身子,认认真真地检索:
——古生物学的就业前景怎么样?
下面弹出了好几条回答。
最高赞的是:
[都选古生物学了,就别谈就业了吧?]
祈景咬了咬唇,一个劲地往下翻,终于找到了一条算是正面的评论。
[专业的老师挺好的,一见你就跟见到香饽饽似的,毕竟人少得可怜。]
“……”
祈景不死心地去问AI,发现那边的信息也差不多,并将其归类为“超小众”专业。
郁闷极了。
少年把脸埋在了枕头里,蔫巴巴的,转专业听说也很难,自己能行吗?
祈景毕竟年纪小,他所焦虑的事还没有走出校园,其实是有些学生思维的。
就在这时,门开了。
有脚步声靠近。
祈景还埋着自己,迷迷瞪瞪地快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