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交谈引起了其他虫的注意力,诺斯紧张地不停张望,尝试分辨兄长和雄子都说了些什么,就连老菲尼克斯都不动声色地借着喝茶的机会抬起视线,观察长子和洛朗家雄虫的相处。
在他身后,利安德也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视线在约阿希姆嘴角的笑容上一晃而过,又默默地垂下了眸。
“不如,”约阿希姆忽然提议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听到这句话,长子拉尔夫复又高兴起来:“您说。”
“我这里有一个谜语,如果你能给出正确答案,那我就可以答应你一个小小的要求。”约阿希姆微笑着说。
拉尔夫兴奋地亮了眼睛,“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什么都可以。”
“好的,阁下您说。”
他们的交谈吸引了几个旁听的雌虫,就连性子内向的诺斯都忍不住靠得更近一些,听雄子慢条斯理地讲出谜面:“什么东西,既是毁灭的结束,也是新生的开始?”
雌虫们面面相觑,口中轻声重复着约阿希姆的题目,拉尔夫半张着嘴,明明很想骂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但又不得不在贵族出身的雄虫强行保持绅士和素质,愁眉苦脸地陷入思索之中。
“阁下,其他虫给出正确答案也能向您提要求吗?”一名微年长的雌虫忽然打趣道。
“可以。”约阿希姆好说话地点了点头。
不出所料,这名年长的雌虫立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次子诺斯,希望他也要把握住机会。
约阿希姆佯装不知地低头抿了一口酒,缓缓走到一边,寻了个空位坐下,漫不经心地托着下颌赏起了月。
一直到透明高脚杯见底,宴会即将散场,也没有虫给出约阿希姆所谓的正确答案,到最后拉尔夫甚至丧心病狂地使用起了穷举法,想到什么词就跟约阿希姆说什么词,直到他看见雄虫眼底的不虞,才察觉他目前的行为多么的过犹不及,反而给雄子留下了糟糕的印象。
中途诺斯也绞尽脑汁给约阿希姆提供了两个可能的答案,但都被委婉地否定了,这让他感到非常挫败,支支吾吾地低着头,担心遭到雄子的厌弃。
“没关系,我的承诺一直有效。”离去之前,约阿希姆这样向两名雌虫保证道。
拉尔夫暗暗唾弃着雄虫的麻烦和矫情,认为玩这种猜谜游戏简直是为难他。而诺斯则是高兴地点点头,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出答案来讨雄子欢心。
成功依靠一个随口胡诌,根本没有答案的谜语换来半个晚宴清静的约阿希姆,此时心情还算不错,他跟随仆从指引上了那辆来时接他的轿车,抬起头,看到了坐在驾驶位上的养子利安德。
他的驾驶技术很不错,握惯了高速战舰操作杆的双手将车辆开得又平又稳,车厢内部温和的木制香熏得约阿希姆昏昏欲睡。
“阁下。”
利安德·菲尼克斯倏然开了口,“关于您的那道谜语。”
“嗯?”
“答案是不死鸟吗?不死鸟在火焰与灰烬中死亡,也在其中重生,既是毁灭,也是新生;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约阿希姆没想过利安德竟然能从中解读出这么多信息,而且说得像模像样。不知道是不是即将归家的喜悦冲散了晚宴带给他的不睦,约阿希姆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笑着说:“你答对了。”
利安德双眼快速眨了下,显而易见是一个代表惊喜的讯号。
约阿希姆继续逗弄道:“恭喜你,利安德,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
转瞬之间,利安德唇角的那抹笑意就消失无形,他在等红灯的间隙通过后视镜瞥了约阿希姆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一本正经地询问:“阁下,那请恕我冒犯……不知今日晚宴上,您更属意拉尔夫和诺斯哪位雌子?”
听到这句话,约阿希姆眼底的兴味倏然就散了,他恢复百无聊赖又慵懒的坐姿,望向窗外不停闪过的高速路路灯:“这就是你的要求?”
“是的。”利安德敏锐地察觉到车厢内部气氛的凝重,立刻补充道,“但您若是不愿意回答,也可以不说。”
“……”
雄子沉默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利安德也没有再发出声音,就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只认认真真地平视前方,没有再做出任何尝试接触约阿希姆的举动。
一直到车辆驶入洛朗庄园最外侧的铁门,顺着小道一路驶向中心园区,沉默了许久的雄虫倏然开了口,“真可惜。”
“……”利安德不知道约阿希姆是在和他说话还是自言自语,他不敢自作多情,平稳地踩下了刹车,又在洛朗家仆从赶来之前,率先下车为约阿希姆打开后座的车门,再将右手抵在车门上方护送雄子下车。
“真可惜。”约阿希姆又重复了一遍,他接过仆虫递来的披肩,盖在身上,回过头看向利安德,“在你们菲尼克斯家,养子没有继承权吗?”
说罢,他笑了笑,转身头也未回地离开了。
直到他走进主楼,视线无意间移到远处,发现利安德竟然刚刚发动车辆,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深沉夜色之中。
作者有话说:
蛋黄中的陆离:小爷我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第104章
虽然约阿希姆顺利躲过了利安德的问题,却无论如何也逃不脱亲生雄父的追问。
翌日晨间七点刚过,雄父穆尔就捧着一大束花喜滋滋地来到约阿希姆的卧室,拉开窗帘,让明亮的阳光瞬间洒满房间。
躺在柔软天鹅绒寝被中睡得正香的约阿希姆皱着眉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蓬松的被子里,不愿意睁开眼睛,总是柔顺整洁的银发此刻也散乱地铺在枕头上。
“该起床了,阿希姆。”穆尔将花束摆放在卧室侧边的茶几上,从中摘下一朵开得最为娇艳的红玫瑰,凑到约阿希姆的鼻尖轻轻地蹭了下,坐在床沿笑着说,“一大早就有虫给你送花,多漂亮啊,让我来看看是哪个热情似火的雌虫……”穆尔低头查看卡片上的落款,“拉尔夫·菲尼克斯?是将军家的长子?”
“嗯……”
花瓣上的露水凉得约阿希姆忍不住皱眉,他挥开恼人的玫瑰,又翻了个身。
“昨晚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不怎么样。”
“这么不留情面的评价……?”雄父手指轻轻抚上玫瑰还未盛开的娇嫩花苞,“他冒犯你了?”
约阿希姆睁开眼,语气冷淡:“在这只雌虫心目中,所有雄虫就是只知道鲜花和跳舞的花瓶。”
“鲜花和跳舞怎么了?”穆尔理直气壮地挺起了腰腹,“我就最喜欢花草、音乐、烹饪和舞蹈。”
约阿希姆向来拿他的雄父没什么办法,这位简直是教科书般标准的雄虫,千百年来流传下来对雄虫的刻板印象就是以他为模版书写的,“……可是我不喜欢。”
“你那点小癖好也没好到哪里去。”穆尔揶揄地看他一眼,又问,“那次子诺斯·菲尼克斯呢,他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
“……”
雄父叹了口气,眼见着就要开展一段语重心长的长篇大论,约阿希姆连忙打断他:“雄父,你今天不还约了迈尔斯家的雄虫喝茶吗?快去准备吧。”
“不要回避问题阿希姆,再说了,我和迈尔斯约的是下午茶,现在才早上七点。”
“但你要让造型师给你烫个新发型,然后至少试穿十套以上的衣服,以及给它们一一搭配对应的鞋、表和皮带,并且烘烤你新学会的茶点,争取惊艳群雄……这样一算,你现在才开始准备甚至都有点来不及。”
穆尔:“……”
穆尔捧着玫瑰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