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得不错。”陆离挑了挑眉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可以。”
“真的?”陆离没想到付邀今这么轻易就松了口。
付邀今睁开眼和他对视,“但我有个条件,想办法让顾昭月联系我,让我的‘藏医’朋友帮她诊治心脏病。”
“你真有个藏医朋友?”
“当然,”付邀今心平气和地说,“就是师逸明。”
陆离:“……”
陆离:“先不说他典型的北方长相,和藏民没有半分钱关系,我就问他有身份证吗?”
“没有,所以还得麻烦你给他弄一张西藏自治区的身份证。”说着,付邀今顿了一下,警觉地睁开眼,“你为什么会问他有没有身份证?”
“我又不傻。”陆离反应极快,神情更是毫无异样,“他给你的地址是座废弃大桥底下,说话腔调也怪里怪气,听着像偷渡进来的黑户。”
付邀今狐疑地和他对视一眼,感觉理由也说得过去。
“那就成交。”陆离将手伸出水面,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不过我也有条件,节目拍摄期间我想要做什么,你都得权利配合我,不准说一个‘不’字,明白吗?”
这一听就是要作妖……
“你能不能安分点?”付邀今十分无奈,“低调、安静、沉稳地和我谈场普通的恋爱,不好吗?”
这就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上述三个词从头到尾就和陆离这个人没什么关系。
然而这只小红鸟虽说从不让人消停,办事却高效利落,承诺过付邀今的事从未失信。也不知道陆承砚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仅仅过去半个月,顾昭月就主动联系付邀今,询问他那名技术高明的藏医朋友详细信息。
付邀今即可回信,声称他这位藏医友人向来行踪不定,不过顾昭月的运气很好,对方眼下恰好就在本市,机会难得,询问顾昭月是否直接约见。
尽管付邀今的口吻像极传销,但幸好有陆承砚的信用背书,顾昭月还是强忍着怪异感与他约定了见面时间。
听到三日后就将见到顾昭月,如今已经化名为‘桑益持明’的师逸明紧张得坐立难安,说他当初与武林八大门派打擂争夺盟主之位都没这么紧张。
付邀今说他既然这么清闲,不如去学几句藏语转移一下注意力,省得到那天一开口就露馅。
师逸明抬头望他一眼,开口就是一长段像模像样的藏语,听得付邀今一愣一愣的,而后又问:“这样行么?”
“刚刚那是藏语?”
“是吐蕃话,幼时同师父学过两句。”
“……”不愧是武林盟主,真是什么都会。
……
等到了约定时日,付邀今便与其同伙师某携带作案工具,来到了受害人顾某家中。
师逸明戴上黑色口罩与圆墨镜,裹着宽大长袍,将全身上下遮掩得严严实实,他这一举措本意是为了藏匿身份,反而莫名其妙给自己增添了几分世外高人的气质。
就连陪同顾昭月就诊的母亲,看他的眼神都从‘骗子’升级成了‘……骗子?’
付邀今进门之后,一眼就瞧见顾昭月身侧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陆承砚,而后者端着茶杯,竟然还微笑同他眉梢轻挑,算是打了个招呼。
陆承砚好似真的完全放弃了他的企业,已经创下了一个月仅进入公司大门两次的记录,并且每次大批只在办公室待了三个小时不到就消失不见,气得董事会几乎要上门弹劾他。
陆承砚工作狂魔的记忆已经对摆烂狂魔陆离起不了任何拘束作用了吗?
“陆总,这……”顾昭月母亲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放心,”陆离笑容未减,“你清楚,我们的利益诉求一致。顾骁延对我爱人出手,我对他的恨意只会比你们更甚。顾董始终包庇他,无非是担忧昭月身体日后难以支撑起顾家大局,因此,只有昭月早日康复,我才能让顾骁延罪有应得。”
顾昭月今日没有化妆,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身为当事人,她竟比母亲更豁达,微笑道:“我相信陆总,也相信陆总推荐的医生。”
她抬眼,对着远处快把自己裹成经幡的高大男人说:“您好,请开始吧。”
怪人没有立刻反应,是直到符越靠近推了推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震了一下,咕噜咕噜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藏语’,而后才慢慢走上前,在佣人的帮助下落座。
“顾小姐,”符越言简意赅地说,“伸右腕,把脉。”
“好的。”顾昭月点了点头,将右手平举搁在台子上,她注视着眼前的怪人,看他用左手捻住右袖口,从袍子底下伸出手,四指压在了她的脉搏上。
顾昭月双眼逐渐睁圆,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逸明?”
昭月母亲困惑地望去,这名字她无数次从女儿口中听闻,无论是半夜梦回的呓语,抑或午后出神时的低喃……
“逸明!”顾昭月又唤了一声。
见师逸明还在强忍着不去回应,陆离放下茶杯:“昭月,记错了吧,这位大师的名字是桑益持明,不是逸明。”
第178章
当初拿到师逸明新身份证的时候,付邀今就很想问,这‘桑益持明’的假名里又是益又是明的,和贴脸说‘我就是师逸明’到底有什么分别?
可转念一想,难道师逸明当真是要在顾昭月面前隐瞒得天衣无缝?‘桑益持明’又何其不是一个完美的幌子,一个令他‘不经意间’暴露身份的破绽?
然而这些小心思似乎多余了,顾昭月竟然单凭一只手便辨认出了师逸明。
付邀今下意识地看向陆承砚,以己度人,他能够仅通过一只手就认出伪装过的陆离吗?
……他好像确实可以。
甚至是处于失忆状态下的他,仍旧能够依循本能,对同样失去记忆的陆离心生好感。
这样一想,顾昭月以手识人的伟大壮举瞬间就没那么感动了。
……
顾昭月还不知道她在一场莫名其妙的较量中落了下风,她感觉自己疯了,师逸明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可又忍不住再三认真地追问:“你是师逸明吗?”
眼前的男人却从头至尾都对她的声音无动于衷,低头专注地把脉。
付邀今瞥了师逸明一眼,配合着解释:“顾小姐,他听不懂汉语。”
“那麻烦帮我问一下,”顾昭月急切地抬起双眼,“能不能让这位医生摘掉口罩?”
陆离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付邀今故弄玄虚地俯身凑近师逸明,二人相互耳语几句,付邀今复又直起身形,略带歉意地朝顾昭月摇了摇头:“抱歉。”
按照他对二人性格的了解,初步判断,小乌鸦对师逸明所说的应该是:别装了兔崽子,你老婆问你话呢。
而师逸明回的是:我不知道回什么呀,她怎么一下子就把我认出来了?我还没做好准备呢QAQ
小公鸡:到底怎么办,给个准信!
师逸明:不管了,先糊弄过去吧
小重睛:啧。
然而师逸明越是这么装腔作势,顾昭月就越是觉得他可疑,目光从始至终紧锁着他,空着的那只手紧攥成拳,似乎随时会暴起将‘桑益持明’的口罩扯下。
很快,师逸明便收回了手,转身面向付邀今微微一颔首,竟然还真的有把握治愈顾昭月的病。
他从袍下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药方,示意顾昭月用水送服,又托付邀今代为转告:需要与病人独处施治,事关祖传秘方,期间其余人绝不可靠近。
这般神神叨叨的要求自然是遭到顾昭月母亲的强烈反对,她直言这油纸里黑乎乎的玩意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三无伪劣,指不定是黑作坊用土搓成泥丸拿出来唬人。
事实上顾昭月母亲的顾虑完全正确,因为师逸明拿出来的这包小药丸根本就是捣碎的安眠药混了点山楂泥,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