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付邀今已经在竭力克制欲念,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陆离真想要保全自身,就该顺着他装傻充愣,假装不知道,二人维持表面上的相安无事,不好吗?
付邀今实在想不明白,转而求助他那位情史相对丰富的好友,王国圣骑士劳伦斯。
劳伦斯的回答就比较简单直接了——“有没有可能他喜欢你?”
“不可能。”付邀今上来就排除了这一选项,“我兽核损毁,是个变不了形态的废人,谁会喜欢我?”
“但是你长得帅啊。”
“他是个瞎子。”
“哦。”
劳伦斯眨了眨眼睛,忽然一改吊儿郎当的态度,皱起眉头:“不对,付,你这想法不对劲,什么叫谁还会喜欢你?你太悲观了,你只是兽核损毁而已,并不代表着你就一无是处了,你还有很多的有点,不要这么自怨自艾……哦,是菲尔取消婚约这件事给你的打击太大了吗?我应该早点来关心你的。”
菲尔是公认的王国第一美人,也是付邀今的前未婚夫。
“我没有自怨自艾……”付邀今否认道,他垂下眸,在好友关切的目光中轻声剖白,“我只是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我有点……迷茫。”
长辈的关爱,龙骑士的身份,未婚夫的誓言……那些他曾经投注全部情感去珍惜,视以为人生最重要的东西,都不是真正的属于他,顷刻间就会化为乌有。
深情、忠贞、专一,绝不会背叛的拟态章鱼类人……
如果能获得他的爱情,那么他会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吗?
“付,”劳伦斯感慨着摇了摇头,满眼怜惜,“要不是我公务繁忙,我一定现在就去枯荆见你了,还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付邀今笑了起来:“或许很快我们就会见面了,陆离的眼睛一直不见好,你说圣子会有办法,我打算等他状态再稳定一些之后,就带他去首都。”
“你喜欢他。”劳伦斯笃定地说,“你一定喜欢他,付。”
“或许吧。”这一次,付邀今没有否认。
……
卷轴燃尽过后还不到五分钟,付邀今忽然在窗外听见簌簌爬行的声响,抬起头,就看到几只触角小心翼翼地从窗口探了进来,紧接着陆离的脸出现在那里。
“付邀今。”他没有再阴阳怪气地喊领主大人,声线也变得平和低沉,非常悦耳。
“嗯,”付邀今情绪稳定地回应他。“我在这里。”
“……你不生气了?”陆离迅速爬进了书房。
付邀今对他顺杆爬的本事又长了见识:“吓到你了?”
“是有点凶……”陆离挺了挺胸,给他看左右两侧不一样大,“被你捏肿了。”
“……”付邀今不记得自己中午有这么用力,但证据都已经摆在眼前,“……抱歉。”
陆离又靠近了些,似乎是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他犹豫了很久,吞吞吐吐地开了口:“你一直说我骗你,但其实,我是真的对你有好感……”
第191章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奇怪,我也奇怪……”陆离声线不太自然,略微发虚。倏然他又抬起头,色厉内荏地发问,“付邀今,你在听吗?”
“……在。”
“你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陆离皱眉。
“……”
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回答,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搭上付邀今肩膀,又一路往上摸索。手掌覆住温热脆弱的侧颈,可以清楚感知到皮肤底下跳动的脉搏,喉结在掌心上下滚动。
就在他想要继续向上的时候,付邀今按住了他的手背,带着薄茧的指节压在他的腕骨上,紧接着一道干涩低哑的嗓音擦着耳边响起:“没什么特别的,你别摸了。”
“不行。”陆离认真地说,“接下来的话,我要摸着你的脸说。”
“……”
“或者你不想听,我也可以不说。”
短暂的僵持过后,付邀今率先落败,手指缓缓卸力从陆离腕间垂落。
陆离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指腹如愿触碰到了付邀今的下颌,顺着轮廓一点一点地描摹,拇指重重压过他微张的下唇,直到掌心完全覆住付邀今的脸,双手捧起,轻柔又强硬地逼迫他正面直视自己——
“这对我来说挺无法接受的,我明明连你面都没见过,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就……就挺有好感的。”陆离舔舔嘴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掌心下的肌肤,“而且我没有过去的记忆,眼睛也看不见,整个人就很敏感,对你一见钟情这件事让我心慌意乱,所以之前对你态度一直不好。”
掌心下的温度急促攀升,烫得陆离的指尖都忍不住蜷缩。他甚至没有感受到应有的呼吸起伏,也就意味着在他说这么一长段话的时候,付邀今一直屏住呼吸,或许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一想到这件事,陆离就仿佛感受到了那对视线的温度,耳朵迅速烧得通红,热意蔓延至脖颈,甚至触腕也跟着变软,接下去的话却越来越顺畅:
“但比起这些,我好像更不能接受你说你不喜欢我。我问你对我有没有好感,你居然说没有,我气得一晚上没睡着。”陆离稍作停顿,用以掩饰紧张的吞咽动作,“你其实骂我骂得挺对,我确实又担心你喜欢我,又担心你不喜欢我,十分矛盾。”
“我现在这样,看不见,记不得,是彻头彻尾的弱势方,你想对我做任何事我都无法拒绝,这令我非常不安。但我又确实对你非常在意,明明害怕着,又止不住地想要接近你……付邀今,如果你真的对我也有意思,可以表达得再明显一些吗?至少让我……知道。”
话音落下,房间陷入冗长的静默之中,似乎还有谁怦动的心跳,与乱了节奏的呼吸声交错。
陆离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没一会便急躁地催促道:“说话啊,付邀今。”
又是漫长的沉默,他内心的悸动在这期间转为难堪与愤懑,恼羞成怒地骂道:“付邀今,所以我没猜错,你真是一直把我当逗闷的宠物?”
一声低声轻笑打断了他的控诉,付邀今终于舍得开了口:“我对你是什么想法,你方才不是都在窗外听到了吗?”
陆离一噎,脸颊也漫上了赤色,却仍旧梗着脖子大声反驳:“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和你那朋友合起伙来骗我,就我这条大笨鱼蠢兮兮地上了钩。”
付邀今的笑意更深,他双手握住陆离的手背,将它们移到自己心口,敛眸放轻声音,好似生怕吓跑了什么:“没有……我也很喜欢你,也是一见钟情。我同样觉得很奇妙,分明才认识你不久,却十分熟悉,就好似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一样。”
“你那叫什么一见钟情?”陆离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开始‘恃宠而骄’,手指不规矩地在付邀今胸口摸来摸去,报正时分被‘捏肿’的仇,“你那纯属见色起意。”
“这么说……”付邀今攥住他作乱的手,“你似乎对自己容貌十分自信?”
“我还能长得不好看?”
“……很好看。”
“还说你不是见色起意!”
付邀今定定地注视着因为口舌占了上风而眉梢飞扬的陆离,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目光到底有多温柔。很快他便下定了决心,抬手抚上陆离的后颈,指腹熟稔地轻微拨弄,抑魔项圈应声而开。
“嗯?”陆离条件反射地伸手摸向后颈,显然未曾预料到付邀今会这么做。束缚他多时的颈圈消失,只剩下一条坠着白天鹅之泪的项链。
“抱歉,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付邀今拾起落在床上的抑魔项圈,将他收到柜子里,“我口说的承诺太轻,希望魔力能给你带来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