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邀今曾想过要不要将真实情况告知鹰王,表现出他和老鹰王一条心,以此来获得鹰王的信任。或许日后鹰王会交付他一些权柄,想要利用他女子的身份来完成一些明面上男人无法完成的事,这样付邀今行事会自由很多,也就更容易帮助三王子图那成事。
站在老鹰王的立场上,也是希望他在位期间三名儿子能相处融洽或是互相制衡,要斗也等他死了再斗。至于谁能赢……三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感觉鹰王若是身体健康些估摸着也想全杀了,再生小的,没有任何偏向性,所以他们的利益没有冲突,确实可以合作。
但平遥郡主的身份太敏感,年轻漂亮,又是中原人,勾得老鹰王的两个儿子都魂不守舍,若是再加上一个有野心有脑子,想要染指权力与地位,老鹰王估计都睡不着觉,第一个容不得的就是他。
毕竟王位传给哪个儿子至少都是他的儿子,但万一被一个中原来的女人掌握了实权,百年后赤桓族指不定就降了中原。
“说起来,妾陪嫁里有一本医书,是从皇宫中的一名老太医手里得来的,”付邀今倏然转移话题,他放下茶杯,“里面记载了许多固本培元、益寿延年的针灸之法,妾看不懂,或许可以让曾为医女的夏姆玛试一试,为鹰主保养身体。”
从毡帐里仍旧闷热的温度来看,这么多天过去,老鹰王的身体仍未有所好转,沉疴难愈,可以推断出赤桓族医对他的病症根本束手无策。
老鹰王似乎有些嫌弃地摇摇头,“你们中原的针灸之术,无甚大用。”
“试一试,又不碍事。”付邀今诱骗道,温声细语,“最希望鹰主好起来的人,非三王子莫属了。”
老鹰王瞥他一眼:“你倒是属意他。”
付邀今面不改色:“妾只是想活命罢了。”
“……”
……
当天晚上,陆离再一次熟门熟路溜进付邀今毡帐的时候,就见他坐在案几前,正对着烛台手握毛笔埋头写着些什么。
陆离好奇地凑过去,就见付邀今正在绞尽脑汁现编一本医书,各种穴位图都是临时赶制的。
听完付邀今的打算,陆离抽了抽嘴角:“你这是想让我妈直接把老鹰王扎偏瘫是吧?”
“我也是懂一点医术的,”付邀今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的医学内容。”
陆离皱紧眉头,看不太明白,唯一得出的答案就是:“……字还挺好看的。”
付邀今低头继续赶稿:“没什么正经事就别来闹我,我得连夜写完给你妈妈送过去。”
“什么叫没有正经事?我可是来讨债的……”
“还没想好,不知道给你开什么条件才能让你帮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陆离待久了,付邀今的脸皮也练厚了,他面无表情地说,“反正你现在也上了我这条贼船,和二王子密谈便等于掺了浑水,可没那么简单全身而退。不行你报警把我抓起来?”
陆离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赖皮鸟,倒也没生气,只是意味深长地勾着唇角,一副‘准备找机会干一票大的’的表情,非常危险。
付邀今看得瘆得慌,真是怕了他了:“祖宗,要不你今晚在我这儿睡?床铺好了,被窝也是暖的。”
对于付邀今突然开窍,自荐枕席的行为,陆离既惊喜又满意,他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旋即飞快脱掉衣服钻进了毛毯里,拍拍身旁空位,“快来,我给你看一样大宝贝。”
付邀今背对着他埋头编书,充耳不闻。
陆离乖巧翻阅枕边的话本,耐心地等了小半夜,等得哈气连天意识模糊,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把话本砸付邀今背上:“臭乌鸦,你该不会是一晚上都不打算睡觉吧?”
见陆离总算回过味来,付邀今忍着笑翻过一页纸,笔尖点墨,“我早就说过我要连夜写完医书,留你睡觉是不想侍女辛苦暖好的床浪费,你自己想哪儿去了?”
“……”
身后倏然一冷,付邀今回过头,就见床上已经没了陆离的身影,毡毯上只留下一个睡过凹陷的痕迹,而人已经负气离开了帐篷。
付邀今无奈地把落在地上的话本捡起摆好,坐回案几前继续胡写一气,但很快他的思绪就飘散出去,担心走神写错,只好暂且停笔起身休息一会。
抿了口茶水,付邀今忽然忍不住轻笑一声。
该死的心机锦鸡,这么一言不发地离开,搞得他都有些负罪感了……
……
过了几天,付邀今寻了个机会找到三王子的母亲阿夏,小声与她细致商议他的想法,并且将笔墨刚干的医书交给了她。
在图那听闻平遥郡主被老鹰王传唤,强闯寝帐的那一天,阿夏就意识到自己的儿子也有往上爬一爬的野心,见平遥郡主竟然是支持三王子一派的,又是感激又是担忧。
“这是宫里御医传下来的医书?”阿夏小心翼翼地捧着珍贵的纸张,低头翻阅。
医书付邀今特意做旧,还踩了几脚,但还是散发着新墨的味道,不过阿夏或许是有些紧张,没有注意到异常,只确认了周围无人,压低声音问:“王妃,我若是按照上面的法子为鹰主诊治,该不会把他给治好了吧?”
赤桓族排外,重用混血的三王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鹰王真康复了,图那觊觎母妃一事,一定会被秋后算账。
陆离没忍住笑了一声,特别是他知道这本书完全是付邀今瞎编的,结果得到阿夏一记恼羞成怒的瞪视。
“不会,”付邀今说,“这里面的内容治标不治本,只是能帮鹰王多拖一会,其余也是于事无补。”
阿夏松了口气,“那我试一试。”
“别担心夏姆妈,”付邀今轻拍她的手背,“以后你每次为鹰王保养身体,我都同你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听着平遥郡主耐心的宽慰,阿夏紧张的情绪逐渐平静,她现在是真心喜欢这个俊俏又有主意的闺女,再看自家儿子,虽说坐得老远,除了一声笑之外再没开过口,但目光却从始至终一直黏在平遥身上……要是这俩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好了,自幼一起长大,两小无猜,哪会有如今悬殊的身份差异,为了活命机关算尽。
……
又过了大约七八天的时间,阿夏自认准备完毕,头一回带着她的九针包进了鹰王的寝帐。
原本她还非常紧张局促,在她的印象里,老鹰王还是那个健壮而强大的男人,但撩帐一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再想到她和图那半生疾苦全是因为这个煞笔男人……
回头和眉目温和清秀的平遥郡主对视一眼,阿夏操起针噶的就扎了下去。
事后付邀今是这样与陆离描述的:“我都担心夏姆妈直接把老鹰王扎死。”
让你来面圣,不是让你来刺圣。
第35章
听到付邀今的实况转播,陆离也是笑个不停,感慨自己的便宜母亲还颇有几分血性。
“对了,我的二哥交代了一件事情,虽然是吩咐给我的,但感觉就是想让我转述给你,”陆离说,“老鹰王手里有一枚族徽,我听着大致类似于传国玺的功效,只有得到族徽信物的王子才能得到鹰神的庇佑,是正统继位者。他要你探明族徽被老鹰王藏于何处。”
“偷来给他?”付邀今皱眉。
“这倒没有,他只是想知道族徽在哪。”
“想知道族徽在哪,不就是随时打算去取?”付邀今沉思着说,“没安着什么好心。”
陆离想到了什么:“……听说今日针灸结束,老鹰王整个人红光满面,饭也难得多用了许多?你可别真把他治好了。”
“放一百个心,”付邀今冷漠地放下茶杯,“活不了。”
陆离微微一笑,“行,那工作交接到位……”他吃完碟子里最后一口点心,拍拍手,“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