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皇帝改造指南(137)

2025-07-15 评论

  “我想到成都城中看一看,不知是否可以?

 

 

第83章 

  丞相告辞之后, 刘先生在成都呆了大概一日,直到时近傍晚才姗姗返回。因为先前有过吩咐,所以卫青霍去病并未跟在身后, 先行回到军营等候消息。但在见到了皇帝返程时的表情之后,他们仍然颇为惊讶——因为那z个表情相当古怪, 既不像是高兴, 也不像是愤怒, 但也绝对说不上平静;总有——总有一种无可言说、无从分辨, 却又若影若现、令人如鲠在喉的纠结感。

  穆祺对这种反应嗤之以鼻。

  “口嫌体正直而已。”他信誓旦旦的告诉两位将军:“这种反应我见得多了, 一点也不奇怪,根本不必多介意。”

  冠军侯:……什么?

  “我敢肯定,皇帝陛下在成都城逛了一圈, 眼之所见,耳之所闻, 一定没有找出什么特别的瑕疵来。”穆祺冷哼了一声:“就大方向来说, 治理没有瑕疵当然是好事,毕竟千里之行, 始于足下;兴复汉室的大业, 自然是越缜密越完善越好。但对他本人而言, 这个结果就未免刺眼了一点——特别是考虑到之前在东市的经历。”

  显然,皇帝陛下在成都城东游西逛问了一圈, 即没有找到敲诈, 也没有找到勒索;那这么一来, 问题自然就浮现了——他们先前在长安城中遇到的敲诈和勒索又算什么呢?

  要知道,西蜀的政权还是一个安顿不过十余年的残缺集团, 制度草创人心不稳,在外还有强敌压顶;在这样艰困苦难的的前提下, 人家都能把政治秩序搞得这么好这么妥当,那定鼎七十余年的大汉治下,那原本并不怎么显眼的小小缺点,就突然间变得凌厉刺眼,难以忍耐了。

  要是古今中外,大家都一样烂,那可能刘先生也不觉得什么;但现在骤然跳出来一个别人家的孩子,那他肯定要大受刺激,并为之破防了。

  当然,刘先生一向不会把时间内耗在自我折磨上;一旦心理防线被突破,那他的愤怒会立刻四处爆发,随机炸死一个不长眼的缺德货色。

  “上一次雷霆震怒,葬送了一个京兆尹、一个内史令,这一次被刺激破防,又要葬送哪一位高官?”即使对着卫霍,穆祺也绝不留情面:“当然,葬送了高官能换来秩序改善,那也算物有所值,并不亏本。但以现在的局面,到底要填进去几个高官,才能让陛下满意?”

  卫青稍稍有点尴尬,不觉移开了目光。作为相随几十年的大臣,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皇帝的作风了。长久以来老登的管理思路如出一辙,从来是不换思想就换人,用人选人固然不拘一格,杀人罢人同样也是毫无顾忌;而如此凌厉粗暴的作风,屠官如泥沙的思路,也必定会筛选出最精明、最敏锐、最有才干——同样也是最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的人物;这些人一定可以完成皇帝期许的目标,但至于完成目标的代价如何,则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在卫青的记忆里,上一世皇帝也曾为长安城的治安动怒,为了恶少年肆虐市井的事反复问责京兆尹;只要问题稍一拖延,立刻是铁棒横扫,大力换人,最后换来换去,换到了当时还籍籍无名的酷吏王温舒头上。

  实际上,与长安官吏敲诈勒索的问题一样,恶少年肆虐市井的事情也是京师不大不小的顽疾,牵涉到权贵干政外戚跋扈游侠为恶,里里外外一通乱麻,绝不是轻易可以料理;治大国如烹小鲜,本来就该精心慢慢料理,才能在秩序上稍稍见成效;不过酷吏却自有酷吏独特的法门,王温舒上任不到半月,立刻就派人将恶少年统统拘捕,驱赶入郊外的山洞中封死洞门,绝不放一个走脱;等到一个月后里面的人全部饿死,他才下令打开洞门,用木板车将尸体逐一运出,当街排列,公开展览——时值盛夏,尸臭熏天,遍于四野,京城内外为之战栗;治安立竿见影,立刻就到了路不拾遗的境地。而代价嘛,代价就是四郊的农民吓得魂飞魄散,好几个月不敢进城做买卖,搞得长安城蔬果断绝,好多人便秘得拉不出屎来。

  上一次是治安崩坏,叫皇帝不满,最后献祭了上百个恶少年了事;如今吏治腐化更叫皇帝破防,那重压之下,又要多少人头才能解决问题?

  真要是割人头能解决问题也就罢了,反正皇帝从来不在乎人头。问题是卫青隐约感受到,就算把人头像稻子一样一茬一茬的割下来,就算在长安杀得尸横遍野血入沟中,把基层官吏彻底清洗一遍,可能也没办法真正解决这个问题;要是皇帝再次穿越驾临成都,搞不好还会再破防一次。

  所以…………

  “那位诸葛丞相。”他犹豫片刻,低声道:“治政理事的水准,当真如此高明么?”

  “如果以史书的评价而论,大概是管、乐之才,兼而有之。”穆祺脱口而出:“如果以实际效果而论,那就是以西川一州之地而力敌曹魏九州,还能在国内维持一个清明而稳定的政治秩序,所谓遗惠在民,千年不忘……不过,才能实绩,其实还在其次,治理这样如履薄冰的小国弱邦,执守的第一要义,还是在于德行。”

  所谓德重于才,所谓操守大于能力,这样迂腐而又古板的言论,听起来不像是出自穆氏这种神经病之口,倒像是某个道学先生的宣教。但实际上穆氏很少在诸葛丞相的事情上发神经,他郑重其事说出这一句话,是真正有感而发,思索了很久之后才下的定论——到了某个层级上,德行、操守,或者说政治理念,还真就比能力更加重要。

  当然,这不是说才能就不要紧。政治是分配利益的交易,精妙的分配技术与灵活的处理手腕可以极大程度减少交易成本,更好更方便的实现自己的目的;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才华都是非常好的工具——譬如张汤、譬如公孙弘,皇帝用他们用得得心应手,这就是才能的好处。

  可是,政治关乎利益,但有时候也不仅仅关乎利益。无论手腕多么高明精妙,人终究都是要归西的,人死灯灭万事皆空,只要两腿一蹬,再多手腕计策也无从施展,千万般顾虑都只有留存后人——而到了那个时候,一切生前的利益制衡都无法再生效的时候,你又怎么能保证后人规行矩步,严格遵守你的路线呢?

  北伐中原可以说是才能,坐镇西蜀也可以说是才能;但武侯升遐后数十年之后,董允费祎姜维仍力行不辍,呕心沥血撑持局面,挣扎着求索复兴汉室的微薄希望,那就实在不能用什么超凡的才华和手腕,甚至不能用“追先帝之殊遇”来解释了——董允等也就罢了,姜维是魏国降将,生前从未见过昭烈皇帝,更遑论什么“恩遇”;他为西川尽力竭力一辈子,甚至到大厦崩塌、人力穷尽之时,都还要奋力做最后一搏,“欲使日月幽而复明”;这样的举止,总不能说是诸葛氏手腕高超,施展了什么魅惑之术吧?

  说白了,不过是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不过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老师如此,徒弟亦如此,当姜维做最后一舞时,他所顾念的就已经不再是什么利益与恩义(在阿斗投降之后,一切的利益与恩义也就都两清了),而是某种宏大的、高远的理念。

  思想是远比刀枪更可怕的东西,信哉斯言。

  当然,能被思想和操守打动,无私到可以舍生忘死的人肯定是少数;但天下的大事,本来也未必需要有多少的人手。舜有乱臣五人而天下治,同心协力、志同道合的盟友,五六个也就够用了。没有内耗与猜忌的小团队往往能在效率上吊打臃肿官僚的大团队,这是世上反复验证过的道理。

  不过很可惜,作为效率上被吊打的大团队的首领,刘先生的心情就未必能有多好了。穆祺猜也能猜得到,刘先生逛了一圈大为破防,破防的不只是治理秩序的巨大差异,更是这种巨大差异的不可复制性;成都城的秩序是靠武侯事必躬亲、样样过问,硬生生内卷卷出来的,皇帝陛下能经得住这种内卷吗?西蜀的政治清明是靠着上下通心、以身作则,道德感化加严厉刑法维持的,皇帝陛下的朝廷能够做到吗?

  当然啦,我们公允一点说,武皇帝这一辈子也不是没有上下同心过,从实践上看,他与卫霍的心思就蛮一致的,同样是充分信任减少内耗,才能压着匈奴来回揉搓;但在其他方面——尤其是在对内政治方面——唉,那情况就比较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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