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皇帝改造指南(146)

2025-07-15 评论

  这句话说得非常轻柔、非常平和,仿佛只是随意提到了一件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以至于匈奴的大巫师都愣了一愣,好容易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上天走一趟”到底指的是什么;于是面部瞬间扭曲,刹那间就要爆发出恐怖的叫喊——说实话,在贵人云集的庄重场合,如果允许一群神棍巫婆发狂乱喊,总是不太体面,搞不好将来史书工笔,也是要记录一二的。所以穆祺顺手从点亮了那个小盒子,用背后凸出的、黑漆漆的部分对准了大巫师。

  咔嚓。

  奇特的响声一掠而过,盒子后面忽然闪过白光;大巫师倒抽一口凉气,踉踉跄跄往后倒退,尽力远离这诡异的法宝——然后他一脚踩到了冗长的衣料,仰头摔了一个四脚朝天,再也动弹不得。于是……于是两边的侍卫迟疑着上前,将翻滚在地的大巫师拖起,送到营帐以外,“向上天陈请”去了。

  可能是摔得神志模糊,也可能是被汉人的方术慑住了心魂,大巫师被拖走时全身瘫软,连挣扎亦没有力气。而挤满了整个营帐的匈奴人亦鸦雀无声,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汉人方士轻描淡写,两三句解决掉草原地位极为崇高的大巫——如果以双方签订的协议而论,这样擅自处置高级人员应该算是违约;但现在……现在谁还能提到这个问题呢?

  穆祺从容坐下,将手机递还给了皇帝陛下。老登哼了一声,扫过手机屏幕;屏幕上的备忘录仍然历历在目——好几天他就看到穆祺在到处录像,再通过‘门’与另一边的历史院沟通,还搞得神神秘秘,秘不示人;而到了如今,他才终于知道此人到底沟通的是什么玩意儿。只能说现代人真正是闲的无聊,连这种跳大神的领域都有研究,研究得还相当精到。

  当然,如果仔细看一回备忘录上记录的内容,会发现历史学院给穆祺的回信其实写的相当保守,充满了学术界必要的暧昧;虽然称赞了穆氏提供的资料“非常有价值”,但在下的结论上却含糊其辞,“大概可能也许是”,根本没有穆祺攻击大巫师时的言之凿凿、强硬凌厉;所以……

  刘先生低声发问:“他当真是在下咒?”

  穆祺不动声色:“他也可以是在下咒。”

  皇帝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好吧,虽然这几句对话有点那么阴险的味道;但穆祺起码有八成的把握,赌这大巫师就是在当着面诅咒汉军。不要觉得当着面搞小动作非常神经病非常作死,实际上北方的蛮夷就喜欢搞这一套。东汉时的小动作姑且不论;盛唐时突厥人与唐军铭碑立约,碑文中汉字的部分全是歌颂大唐天子的彩虹屁,文采斐然情真意切;突厥文的部分则是最怨恨、最恶毒的诅咒,赌的就是唐军不懂突厥文,看不出来他们的小动作。至于唐军发现后的灭顶之灾,则全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主打一个爽了就完的精神胜利。

  如果在唐军眼皮子底下都敢留石碑这种铁证;那现在霍侍中当面,匈奴巫师又怎么忍得了给汉军的明日之星上点邪术的冲动呢?往小了说,这是战场惨败之后,唯一可以换来一点情绪抚慰的机会;往大了说,则等于是给匈奴的后来人留了一线微薄的希望——万一汉军真看不出来呢?万一诅咒就生效了呢?有这么一个希望吊着,总比痛苦接受结局要强太多了。

  人总是靠希望活着的,尤其是匈奴这种记录不了什么历史的蛮族;某种程度上,这个诅咒也能算是简陋版的《史记》,让子孙后代能够在传承咒语时传承叛逆汉军的火种,等同于另一个版本的“复九世之仇”。

  ——哎,这么一说起来,好像匈奴巫师的计划还蛮宏大深远的嘛?

  当然,这种借由神秘主义而传承的手段必将屈服于更强大的神秘;如果汉军只是在发现事实后杀死了大巫师,那他的徒子徒孙还可以将此种死亡包装成为了诅咒而献出的血祭,愈发加强草原诸部对咒术的信心;但反过来,如果大巫师是在一个更强大、更诡异的方士手上输了个一塌糊涂,那对诅咒的信心自然也就消弭殆尽,从此不必提起了。

  现在嘛,事情大致已经解决。穆祺就要关心关心整个事件中最重要的部分了。

  “陛下以为。”他在刘先生耳边低语:“这次的诅咒事件,又是谁指使的呢?”

  刘先生又看了他一眼。毫无疑问,这句话并不是真在问“是谁指使”,而是旁敲侧击,在试探“是否是伊稚斜指使”?

  按照汉人的规矩,敕封单于要独处静室,斋戒敬天,所以伊稚斜并没有参与今天的集会;而汉军高层——包括穆祺——也应该非常清楚,以伊稚斜行事之决绝,出卖匈奴之干脆,追求利益之贪婪无耻,是绝没有心气搞什么“复九世之仇”的宏大操作;这样于心不甘的垂死挣扎,多半只是伊稚斜手下的强硬派在夹带私货,而与他本人无涉……不过,恰如穆祺先前所言,这一切也“可以是伊稚斜指使”嘛。

  所以,皇帝根本没有花费半分精力辨析事实,他只是冷冷道:

  “你待如何?”

  停了一停,他又道:

  “不管你想什么,换掉伊稚斜是不可能的。”

  是的,穆祺要杀大巫师杀神棍杀神婆都无所谓,兴致来了给匈奴高层来个大青蒜也不算什么,有罪无罪不要紧,全当提供情绪价值。但伊稚斜单于是绝不能动的,要是动了他,还能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贪婪、无耻、野心勃勃到全无下限的人呢?

  拜托,一般的人渣可能很多,但顶级的人渣也是很难找的,怎么能因为一点情绪就随便挥霍?

  大概是见刘先生表现得如此直接、如此赤裸,穆祺也不装了,他左右望了一望,把声音压得更低:

  “我不想换掉伊稚斜。我只是想让他出点血。”

  “出点血?”

  “单于庭中还有很多粮食、油脂、和乳酪吧?”穆祺轻声道:“这些东西,同样可以加工成高热量的军粮……”

  刘先生皱了皱眉。他本来想点出穆祺的错误,指出单于庭不可能有很多存粮——因为匈奴的粮食储存技术远不如大汉,单于庭的粮食也就刚够应付城中的开支,不会有什么过多的剩余;但话还没出口,他就忽然愣了一愣,意识到现在的局势可能稍微有点不同。正常来说,单于庭的粮食应该是相对紧张的,能供应城中人口也就差不多了;可问题在于,在如今一通兵荒马乱之后,单于庭的人口也没剩多少了呀……

  人口没剩多少,那粮食不就相对多余了吗?困扰了匈奴单于庭几十年的粮食问题就这么轻松解决了,这就是供需规律的美妙之处。

  “我想,可以调用存粮,现场加工一批军粮,通过门尽快运到西蜀去,也算是方便后续的合作。”穆祺道:“之前的皮毛冻肉毕竟只是小规模的交易,既然双方已经建立互信,当然从速展开第二阶段的合作……”

  “尽快”?“从速”?这是有多么迫不及待、无可忍耐?在穆某人强力施压匈奴巫师的那一刻钟里,他是在为匈奴人的纰漏而幸灾乐祸,还是在为汉军遭遇的诅咒而焦虑愤怒,又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多想,只是在为自己终于能帮“葛公”敲到一笔新的援助而窃喜不已呢?

  不纯粹的真心绝无意义,皇帝冷笑了一声,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两国相持多年以后,曹魏与西蜀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近乎恐怖威慑的平衡;魏国永远也不能禁止西蜀的绸缎,等同于是自己掏钱在凑殴打自己的军资;但同样的,随两国贸易而密布于汉中的中原密探也是无所不至,可以轻易窥探到西川的一切动向。比如此次诸葛氏磨刀霍霍的北伐,曹魏就提前几个月收到了线报——物资调动、人员转移、工事修缮,这一切举动都绝对瞒不了人,而魏国也可以借此预判对方备战的进度,从容做好抵御的方略。

  西蜀筹备北伐要竭尽全力,中原抵御北伐则只需要就地抽调物资;这就是大小之间近乎冷酷的差距,绝不是人力可以弥补。因此,魏国朝廷接到线报之后,并没有表现出非常的焦急——他们只是按部就班的筹备物资、选任将领,召集军队,等候一场必然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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