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风很冷,而里面的屋子也像一个使命达成后的玩具屋,彻底断电。】
【……】
【……】
【……】
伊莱撑着伞经过的时候,小楼的窗户被人从内紧紧扣住,已经被人关上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雨珠只会在一阵又一阵得风刮来的时候,才会随着树枝窸窣抖落,砸在百达兔的伞面上。
伊莱把伞收了起来,在树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把伞面上的雨珠抖落在地。
来晚了吗?
伊莱漫不经心地想道。
今天他跑去找莱特,也只是想要阻止他回家,倒不是出于什么心疼的目的,一是觉得过去晃一圈能够为自己的人设增光添彩些许,二则是因为,他想要推迟他发现真相的脚步,但很显然效果不算很好,只不过也只是心血来潮,没有阻止成功也没什么。
此刻他出现在这里,不正是想趁着莱特心神摇曳之际,说点“好听”的话不是吗?
只是脑海里,公车之上莱特那一往无前的模样在伊莱脑海里一闪而过,那种毫不动摇的勇气仿佛又一次在莱特身上出现,被伊莱的双眸再次捕捉。
雨已经停下了,周边很安静,只能隐约听见些许周围的人家说话的声音。
伊莱转身的时候,还在想着,是否仍旧要为艾米泰莎带些糖回去,要多买上一盒,最近威廉老是和小孩抢糖吃,尽管他自称是艾米泰莎投喂他的。
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光突然从伊莱的头顶亮起。
周围太暗,树枝的枝桠漫无目的地生长,伊莱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头顶有一个被炸掉的灯泡,直到现在。
直到那束突兀的暖黄的光将他笼罩。
“——”
他微微眯了眯眼,瞬间察觉到自己的背后多了一个人,来人的身份并不难猜测,他们离得很近,或许,背后那人钴蓝色的双眸正在一寸又一寸地打量他,又或者只是在确认什么。
随后,也不知是不是观察的太过仔细,想要看的东西太多,背后的人正朝他贴近,湿热的呼吸喷吐在了伊莱的后颈,伊莱率先开口:“看见什么了?”
背后的莱特沉默片刻,却并没有选择避而不答:“看见了真实的世界。”
这次轮到伊莱顿了顿,他又问道:“什么样的世界才叫真实的世界呢?”
他回过了身,与此刻的莱特双目相对。
金发少年的往常灿金色的鬓发微湿,白衬衫的肩膀处也湿了,似乎是被大风吹进伞下的雨将他淋湿,可尽管显出如此狼狈的模样,他却仍然站得很笔直,甚至也没有哀忸过后迷茫佝偻的姿态,他实在是长得很漂亮,那张白净的脸上,两只钴蓝色的眼眸之中藏着平静的海。
他并非显得失魂落魄,也并没有显得迷茫,金发少年只是站在那里,似乎仍然觉得哪里隐隐作痛,但是揭开了真相便是揭开真相,仅此而已。
他回答道:“我现在就站在真实的世界之下。”
是啊,莱特自我的轮廓向来足够清晰,足够坚定,正如内里的灵魂足够的顽强。
伊莱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或者说,他只是发自内心地有了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然后在莱特的注视下,略微失神。
第75章 一个情报
莱特发现那个黑头发的男人出现在他周围的时候, 也并非感到不快,甚至有种“没错了”,“就是如此”的预料之中的预感。
将心比心, 如果他早早就发现了伊莱会面临一个棘手恐怖的现状, 他或许也会时时刻刻注视着伊莱。
但他又觉得伊莱并不会给他类似的机会。
伊莱像是一个带壳的牡蛎, 已经将自己完全地包裹进了坚硬的外壳之内。
莱特偶尔能够窥见一丝缝隙,于是,便忍不住想要上前将那微不可查地缝隙, 一点一点地撬开。
伊莱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在这片似乎无人注意的昏暗月色之下, 显现出少许的松懈。
莱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哪怕是与自己关系最好的莉娃与弥耶,他都从未诉诸于口,他曾经将“伊莱”这个名字与“真实”挂钩, 与“改变”相连。
他一直生活在一个被虚拟构建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中心, 就是他。
幼儿时,从他身边路过的老夫妇, 孩提时, 与他一同在操场之上奔跑的友人, 少年时,心惊胆战避开巡查的老师翻墙出门的共犯……每一个细碎的, 生活的细节之中,或许都有着监视者的存在。
像是站在舞台中心的丑角, 随时随地朝着舞台之外表演,他站在了舞台最亮的地方,同时, 也站在了最看不清观众席的地方。
莱特偶尔觉得自己就像是训象人与小象,训象人会在小象幼年乏力之时为它套上无法挣脱地铁锁,将他圈养在马戏团的牢笼,伴随着喂养与驯服,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哪怕小象长成大象,它也仍然会认为,那与现在的它相对比,显得格外纤细的锁链依旧能够将它锁住。
他就是那头象,□□本应像象一样在隐秘的无数只眼睛里腐朽。
习惯有时是良药,有时却是毒,将人类的魂灵变相地拘禁。
也并不怪莱特总是将“真实”这些词汇将伊莱挂钩。
谁让这个“预言家”每次总是出现的恰到好处?
恰当到,只是单单看见他,莱特的心里就已经知道了,那些真相,那些给他带来痛苦的真相并非虚假的谎言,而是真实的世界。
恰当到,每一次单单看见他,莱特每一次都会感觉到安心。
钴蓝色的双眸与漆黑的眼睛相对而视。
同样,每一次在伊莱带来真相之后,他也会带来新的风暴,像是巨浪一般朝他拍打过来的浪潮,试图将莱特淹没,让莱特受其支配,双手奉上灵魂。
“……”
双方沉默片刻,莱特身上的衬衫被夜晚的冷风吹起,本就宽松的衬衫被钻进内里的风吹得稍显鼓胀,敞开的领口隐约露出内里的皮肉,扬起的衣角随着风一点又一点蹭过伊莱深棕色的风衣衣扣。
“看来并不需要我说点什么来安慰你?”伊莱歪了歪头,微微一笑,深邃的双眸之中渐渐翻涌上亲昵之意。
“……或许你想说点什么,我也没有理由阻止。”莱特专注地注视着伊莱,闻言耸了耸肩。
双方又沉默片刻,他们之间的呼吸平淡地交错。
伊莱问道:“我的伞呢?”
他说要借给他的时候,不仅指真实的雨,还想指心里的雨。
那把透明的伞在莱特的手中歪斜些许,修长的手指压在伞柄之上,暂时似乎并没有还回去的意思。
莱特垂眸:“天气报道,过上十几分钟,还会下一场小雨。”
伊莱略微挑眉,脸上的神色看不出来高兴愤怒与否:“看来并不到我收回的时候。”
莱特金色的发丝从耳边滑落,目不转睛,嘴唇缓缓扬起:“我听说……今晚的风很大,或许我们可以撑同一把伞,这把伞绰绰有余,我的朋友。”
他在指什么呢?是站在同一把伞下?还是与他站在一起?
伊莱顿了顿,抬起手,扫了扫莱特的右肩,莱特浑身一绷,有些紧张,紧张地抿了抿唇,但伊莱的手却也只是一扫而过,拒绝道:“下次吧,我的朋友。”
至于下次,是什么时候。
莱特想,或许很快,只是那时候的,他的朋友,还愿意与他同撑一把伞吗?
但他仍然温和地回答道:“好的,下一次,我的朋友。”
***
手指上滑,打开漫画软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用作开屏的巨图,巨图来自最近在网络上一路走高红火的佳作,出自美丽老师之手的漫画《伊甸之光》。
以美丽为名的漫画家很显然从不辜负名字,这幅开屏图,完全是一张不可多得的杰出艺术品。
这是一副色调格外浓艳鲜丽的画作,大片大片活泼明亮的颜色被运用了进了这幅画之中,颜色的对比和搭配更是显现出前卫的艺术气息,奠定了这幅画基础的色调与风格。